那盘亘在?她面颊之上的梅花,是一条怒放的生命,正在?迎着凛冽的风雪兀自盛绽的。

很多?人见了,都争相夸她漂亮。

夸她面颊之上的梅花妆格外好看,非常衬她。

向烛心中有一块地方?隐微地塌陷了下去,虽然塌陷的痕迹不甚明显,但它到底还是塌陷了。

或许从沈莺歌为向烛描摹梅花妆的那一刻,向烛就添了一腔倒戈投奔之心。

但这?一腔倒戈投奔之心,还并不浓烈,需要一个何时的契机或是触发点。

沈莺歌嫁入谢府的那一段时日里,向烛夜里抽了个日子去回宫禀命,然后,她面上的梅花妆就被?宿容棠看到了。

向烛永远都遗忘不了那一夜。

宿容棠看到了她脸疤上添了一道梅花妆后,朱色护甲朝着她轻轻地勾了一勾:“过来。”

向烛如言膝行前去。

哪承想,她迎来的不是母爱,而是一个极其粗暴的掐颊。

宿容棠厉声诘问道:“你这脸上的梅花妆是谁画的?莫非是沈氏么?”

宿容棠死死掐着她面上的伤疤,那描摹在伤疤上的梅花妆被护甲蹭掉了,露出了丑陋狰狞的本色。

向烛疼得庶几?要喘息不过来,委屈的泪珠子在?眸眶里打着转儿,但宿容棠权然当做没看到,仍旧用?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命令道:“濯净你的脸,哀家不想再看甚么梅花!”

“……”

向烛捂着脸,没有应答。

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她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她从来都是一个墨守成规的杀手?,宿容棠吩咐她做什么,她素来马首是瞻,从未悖逆过旨命,但发现脸疤上的梅花妆被?抹煞了后,向烛心中的一座名为“信仰”的神庙轰然塌陷了去。

为何母后总是三番五次打压她?

向烛委实是想不通。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向烛也不例外。

为何母亲要三番两次地对她进行打压呢?

不仅打压她的身手?不够好,还打压她的容貌,不断地往她伤口上撒盐……

向烛一直想不通这?一点。

没有对比,就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比起宿容棠的压迫,沈莺歌就显得格外完美?。

她永远都在?鼓励她,替她撑腰出头,从不让她受到半丝半毫的委屈。

还会带她去体验各种?各样的人生经历。

留在?沈莺歌身边的那几?个月,是向烛人生最快活最开心的时刻。

她可以做她自己,可以成为她自己。

不受任何人的压迫,或是指使。

脱离了宿容棠的桎梏,她完全可以活得自在?鲜活。

她的倒戈之心,还有投奔之心,就在?这?一刻催生了出来。

她想要彻底地摆脱宿容棠,摆脱那长达十余年的苦海。

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就将自己的重重心事跟沈莺歌说了。

她对沈莺歌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哪承想,沈莺歌没有一丝一毫的愕讶,也没有任何动怒的情绪。

沈莺歌只是握住了向烛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说了一句话:“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完全做到。”

只要她想,她就可以完全做到。

这?是真的吗?

向烛眨了眨眼,鼻翼也跟着翕动了一下,一时之间?,有某种?洇湿烫热的情绪从肺腑之中薄发了出来,团团笼罩住她。

泪意从向烛眸底淌落,来势汹汹,在?她完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它们?就自然而然地流了出来。

沈莺歌伸出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