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会这样?

在这个人间世里,每个人的掌温、茧子?的厚薄程度、指腹的粗细、指节的长短、掌心腹地?的纹理,都不可能完全一致,牵握起来的感?觉,也会完全不同?。

但,被堂主握住的感?觉,与她握住谢瓒的感觉,竟是如此相似。

是巧合么,抑或着是她的错觉?

濯房内升腾的袅袅热气将沈莺歌的面?颊蒸得?发烫,也将她摇摇欲坠的理智,从朦胧暗昧的幻想里拖拽了出来。

沈莺歌很快就?回神,主动?将手从谢瓒的掌心里挣脱开来,拉开了距离,鼻翼翕动?,略微心虚道:“是我搞错了,没事了。”

温润娇软的触感?化作一只蓬松盎然?的鸟儿,从他掌心内逃脱飞离,变得?空空如也,谢瓒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份茫然?若失。

他明面?上仍旧一份清冷疏淡之色,摇头表示无碍。

他让沈莺歌忍着些疼,拔了左上颚的一颗智齿后,用薄荷叶和玫瑰油濯洗了一下她的齿腔,确证她不再感?到疼后,才让她回屋休息。

帮一个人濯洗齿腔,是一桩非常亲密的事,沈莺歌本想自己来做,但谢瓒没有让她动?手,自己做得?很细致入微。

这一只在政坛上翻云覆雨、形廓清贵、造相矜冷的手,正在以一种裙下臣的姿态,做尽忠诚温柔之事。

沈莺歌面?上很坦荡,但渐渐地?,她的喉咙也发紧了, ????? 心律不受控地?怦然?跃动?,离开濯房的时候,近乎是落荒而逃。

逃跑前,她故作高冷地?对谢瓒说:“明早,祖母让我们去蕙心斋请安,你要到场。”

男人嗓音喑哑应了一声?:“好。”

沈莺歌回至寝屋内,和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也不知道事态会演变成这样,脑海里不断回荡着濯房里所历经的种种,想起谢瓒对她所做的事,越是回想,越是觉得?羞耻。

本宫居然?也会有羞耻的时候?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本应该拒绝的,但问题在于,当时的她居然?没有想要拒绝,谢瓒给?了她说“不”的时间,但她的态度是模棱两可的。

难道是因为谢瓒此前对她告白过?,所以她对他动?了一丝恻隐之心?在态度上对他有所松动??

但沈莺歌一直是把人和事分得?很清的人。

有人喜欢她,她高兴,但绝不会因为那人的喜欢,她也会变得?喜欢对方。

她不是如此不清醒的人。

更何况,她与谢瓒隔着宿仇,隔着上辈子?的各种恩怨,如何可能因为对方的一句“喜欢你”,就?轻而易举地?化干戈为玉帛?

沈莺歌在床榻上滚来滚去,不惜用衾被卷紧自己的身体扭成蛆虫,但仍旧没办法消解这份羞耻感?。

羞耻感?一直延续到了翌日,跟谢瓒去给?沈老夫人请安,沈莺歌刻意保持着一尺之距,手也鬼鬼祟祟地?藏在袖裾里,不使他牵到。

谢瓒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薄唇抿起了一丝弧度,看破没有说破。

蕙心斋的中庭处摆了一只矗立起来的画架,画架底下是各种绘画用的颜料,画架对面?正好是一张供人栖坐的狐绒暖榻,暖榻近前是一株高大蓊郁的榕树,晌晴的日照偏略地?斜射下来,在暖榻上映出了斑驳错落的黑色树影。

沈老夫人就?坐在画架后面?,两人问过?礼后,她浅笑?道:“你们就?坐在对面?的暖榻上,我画一幅夫妻相偎图。”

一语掀起千层风浪。

夫妻相偎图?

沈莺歌没料到沈老夫人要整大活儿,下意识偷觑了谢瓒一眼,谢瓒可能也没想到这一点,人也露出了微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