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谈判当夜,沈莺歌窃听过宿容棠与?赵蓁的?对话,宿容棠是保和派,主?张议和,并迫切地安排了赵蓁和亲的?婚事?。
主?张议和,是希望与?羌人交好。
但宿容棠应当清楚,若与?羌人交好,那么?她的?太后之位保住了一时,但绝不可能保住一世!
宿容棠知道沈莺歌是罗生?堂党人,觉得她碍着了她,所以遣向烛除掉她?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好时机。
当务之急,是想尽办法离开?这一具破棺材!
沈莺歌深吸了一口寒气,扬抻起脖子,伸手探向了棺材盖的?四遭,企图寻找到一丝破绽,然而八根钉子钉得特别?严实,几乎是钉死了的?,钉身与?棺木严丝合缝地嵌在一起,没有任何松漏。
这一具棺材的?质地亦是特别?硬韧,沈莺歌无法撬开?。
向烛下了死手,将她永久囚困在这个?方寸之地,活生?生?埋葬了她。
她会死吗?
真的?,会死吗?
这个?念头从脑海里生?出来的?时候,不可名状的?窒息感?渐渐钳扼了沈莺歌的?喉口,一时感?到难以喘息。
她不信邪似的?,近乎疯狂地踢打棺材盖,发现棺材盖仍然固若金汤之后,并且渗出来的?雨水水位已经快淹没了她时,破天荒地,她的?心律在停顿了一瞬后开?始失序的?飞快迸跳,觉知到了一种真真切切的?无助与?绝望。
脸上一凉,一串濡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较之在棺材里活活被雨水溺毙,在没有尽头的?黑暗里等待着不知哪一刻会降临的?死亡,后者更让人感?到恐怖。
人在面对无法掌控、难以名状的?恐惧时,往往会将求生?的?信念寄托鬼神。
沈莺歌一下子想起了上辈子那个?迷信鬼神的?老皇帝,他?愚昧多疑且狭隘迷信,坐在了德不配位的?高位上,诛忠良,近小人,一边做尽昏聩之事?,一边自诩仁君在世。
羌人打进燕京城的?时候,他?大?梦初醒似的?,开?始怕死,恐惧自己皇位不保,在发现局面彻底失控之后,他?更加癫狂地求神拜佛,荒唐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老皇帝濒死之时,还在虔诚地祈祷鬼神能来渡他?。
那么?,他?在死的?时候,会想什么??
会想起被软禁在翊坤宫里的?她吗?
不,老皇帝若是真挂念着她,当年也就不可能将她软禁在翊坤宫。
濡湿的?冷汗从沈莺歌的?额心渗下,蘸湿了两侧鬓发。
闻着上头传来滂沱汹涌的?落雨声,及棺材木不断朝下陷落的?声音,她寥寥然地牵起唇角,不断冷笑着,指甲狠狠掐入了掌心腹地里,因是掐力过紧,血丝缓缓从掌心腹地流了出来。
自己今刻的?处境,跟老皇帝差不多也是一样?的?。
但她根本不信鬼神。
因为她不信自己会死。
怎么?可能呢。
本宫怎么?可能,会死在这种地方。
本宫可是未来要当上太后的?人啊,怎么?可能会死在这种旮旯里。
不知为何,她竟会在这种濒死的?至暗时刻,想到了一些人。
赵蓁应该收到了她传送的?信,将谢桃笙从大?商书局带走了。
最不该想起的?人。
谢瓒。
他?和谢臻从乌江舍船登筏之后,应该去了济州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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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瓒确乎是带谢臻回了一趟济州,给?韩行简开?启了厚棺。
棺木从墓碑刨出来的?时候,雷雨滚滚,狂风肆虐,虽值晌午,苍穹晦暗得就如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