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确实从未见过梅花?”
他在她刚出生时去过那别院一次,记得那里颇为寂静荒凉。
萧景姝怔了一瞬:“……确实未曾见过。”
萧不言心中陡然生出一股难言的悲怆来。
这些时日他每每感觉皎皎没有死时,心中不仅有再见的祈盼,还有一丝微妙的恨,恨她让他有了七情六欲,却又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开。
他想过,倘若能真的再遇上皎皎,定要好好罚她,罚她瞒着自己,不信自己。
可眼下萧不言什么杂念都没有了。
皎皎对他有几分情、有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信不信他,这些都不要紧了。
只要让他知道她在世上的某一处活着,还能好好赏一眼梅花,就够了。
萧不言终于克制不住了,并没有唤她的名字,只哑声问:“是你么?”
皎皎,到底是不是你?
他喉咙里几乎要涌出哽咽来:“只要你告诉我是你,我什么都不会计较。”
萧景姝头一次看到萧不言流露出这种带着卑微与祈求的神情,几乎要被打动了。
她想,萧不言从来不说假话。
同公仪仇周旋很累,同卫觊亦如此,瞒着他同样耗费心神。既然他不会计较,不如将一切都告诉他,毕竟他向来公正,定然不会像公仪仇那样把亲人之死的罪过归到自己头上……
可万一呢?万一他会呢?且世间男子多薄幸,他此时情浓可以忽视一切,不爱之后呢?
这样一想,心又重新冷硬起来。
她只做出不解和畏惧模样:“长兄在说什么?七娘不懂。”
不似作伪的、让他看不出任何疏漏的神态。
萧不言的心一寸寸凉了下去。
他心道,你最好真的是七娘,你也最好真的不懂。
车夫早在萧不言上车时就换成了他自己的人,此时已赶着车从后门入了萧府停住。
萧不言先行出了马车,却并没有离去,只等在一旁。
于是萧景姝踏出车厢时,便看到了他向自己伸出的手。
犹豫了一瞬,萧景姝还是将手搭了上去,借力下了马车。
因着过分留心脚下,她并没有注意到萧不言的目光一直落在了自己手上。
那是一双熟悉的手,修长柔软,只比记忆中更加纤瘦一分,也因病显得愈发苍白。
可这苍白更能衬出手背上的青色脉络,其走向与他熟悉的那人别无二致。
世上会有如此相似的两双手么?
萧不言手上的力道陡然收紧,捏得萧景姝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刹那间他便放开了。
被他打发去另一辆马车的两个侍女各怀心思地走了过来,但面上到底只有担忧,齐齐站在了萧景姝身后。
在萧景姝说出告退之语前,萧不言开口道:“你可愿嫁给历阳郡王?”
萧景姝极其谨慎道:“婚姻大事要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母亲若觉得郡王殿下好,七娘自会从命。”
说罢,见萧不言不再问起别的,便行了一礼,匆匆离去了。
而萧不言则在原地驻足片刻后,去了前院正房。
他今日来,确实有些事顺带着做。
萧二老爷萧成平,带着与夫家和离的女儿来金陵了。
萧不言还未走到正堂门前,便听到了一向和气的萧二老爷正高声怒骂道:“姓孙的这个武宁节度使怎么坐上去的肚子里没数么?居然敢这么欺辱我们二娘!大哥,你是一族之主,须得给二娘做主啊!”
前几日闹了那么一出后,萧不言便知没有什么再对萧氏其他人隐瞒身份的必要了,径直踏进了正堂。
萧二老爷登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