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得恪敬公主长什么模样了,只隐约记得她聪明又漂亮,笑起来一团孩子气,最爱跟在她们这些年长些的娘子屁股后头跑。
她唇角动了动:“……宁芳菲是怎么死的?”
卫觊低声道:“先帝……先帝宫变上位后,奉祖母为太后,祖母不受,留下血书悬梁自尽了。”
他抬了抬手,示意身后的阿喜呈上那份保存完好好的亲笔血书。
纵然时隔多年,辛随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宁芳菲的字迹。
“疑心皇嗣非卫氏血脉,与属下密谈,不料不孝子私自查探窥私……
“宁芳菲自知皇嗣废立乃陛下与太女卫私事,绝无外传之心……
“今此大乱,皆因吾起。自知罪无可赦,唯以一死,祈出逃残部性命无忧。”
“母亲自小就聪明,明白先帝终有一日会因她的聪明忌惮她,便自己毁了脸,又借毁容之由装疯卖傻韬光养晦,才好好长大了。”
卫觊喉咙有些发堵:“她精挑细选了可信的驸马,却不敢有孕,直到先帝封禅之后日渐自满昏聩,才设法怀上了我。”
在确认有孕后,她与驸马又做了一场大戏,说驸马嫌恶她成婚十载未有子嗣,请先帝准她和离。
和离两个月后,她才放出了有孕的风声,不过说小了月份,一口咬定是府上男宠的孩子,于是他“早产”生下来时顺理成章姓了卫。
最初是有人怀疑卫觊的生父到底是谁的,可因驸马“再娶”一年后的新夫人也一直未有孕,渐渐传出了是驸马自己身子不好的传言,便也没人生疑了。
据传恪敬公主当时闻言抚掌大笑,将原本叫“卫冀”的儿子更名为了“卫觊”,大有一种向前驸马耀武扬威的派头。
“只是还是有事出乎所料。”卫觊自嘲地笑了笑:“母亲怀上我时,原以为我是个女儿的。”
不过是儿子也不错,是儿子可以顺理成章地送进宫读书,学到的东西比只在她身边学到的多。
只是恪敬公主又怕他真学成刘忠嗣那般的愚忠之人,自己又在府中按教导太女卫的方式教导他。
卫觊年幼时自然是听母亲的话胜于听先生的话,长大了依旧如此。
原因很简单——天盛、乾宁二帝与刘忠嗣孰优孰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他自然要学最好的那条道。
“我知道了。”从看完那封血书后就有些心绪波动的辛随摆了摆手,“我老了,撑不住劲儿了,先去歇着了……阿英阿茂好好招待客人,皎皎。”
辛随对着她招了招手:“你跟着来给我按一按,酒喝多了头痛。”
明眼人都看出辛随确实难受,是以没再过多挽留。萧景姝对萧不言和卫觊各行了一礼,而后跟着辛随一同离开了。
辛随哪里真需要她按,喝了碗醒酒汤便又精神了起来,问萧景姝:“怎么样了?”
毒是要下的,可怎么下也是有讲究。
这种宴饮上,每个人都对自己入口的东西慎之又慎,所以直接下毒肯定行不通。而他们这次又打着“结盟”“合谈”的名头,断然不能日后被查出下毒落下话柄。
所以这件事其实颇有些棘手。
萧景姝想了想方才在卫觊席面上看到的菜肴:“掺了药引的东西他都用过了,‘蛛’的消息也没错,他果然爱用蝉蚕香,即便奔波数日衣衫上也有余香。”
她确信道:“只有日后他多熏上几次香激发了药引,这毒就算成了。”
辛随赞道:“不过多半日的筹备你便能促成此计,竟是比我以往想得还要聪明能干。”
见萧景姝笑得勉强,辛随又挑了挑眉:“怎么,下毒是你先提出来的,如今做成了又觉得自己不对了么?”
这个孩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