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了狼狈不堪的帝后一眼,吩咐身边的一个内侍道:“去抬肩辇来。”
于是,又有两个小内侍一前一后地朝竹林跑去,周围乱糟糟一片。
这皇宫里,从来没有这样乱过,华阳身后的王亲大臣们从方才起就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复杂的目光在谢应忱与皇帝之间来回看着,带着几分打量,几分思忖,几分若有所思。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华阳蓦地动了,朝坐在岸边的皇帝走了过去,停在了两步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皇帝,唇挑冷笑,直呼其名道:“唐弘诏,这就是你想要的?”
她抬手指着另一边的柳皇后,“这就是你背信弃义逼死元配,不惜令柳汌祸乱朝纲,也要娶的女人?!”
“那么你,如愿以偿了!”
华阳毫不掩饰她对皇帝的轻蔑。
“咳咳……”皇帝断断续续地咳着,眼前黑一阵,明一阵,整个人有些浑浑噩噩,仿佛快要飘起来了。
他一边咳水,一边吐着黑血,连牙齿都被血染黑了一半。
华阳说的这些话像针一样刺在皇帝心头,对柳皇后的憎恨似潮水般翻涌,又连续咳了好几下。
他的嘴唇青白没有一点血色,双手如同痉挛般死死捏紧,吃力地边咳边说:“皇后弑君…咳咳……”
“弑君”这两个字似是用尽了皇帝所有的力气,说得清清楚楚,在场的所有臣子们都听到了。
皇帝呼吸微弱,如垂死的鱼般张着嘴喘息,虚弱地又道:“朕要废后。”
话尾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似乎随时都会背过气去。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皇帝此时已是命垂一线。
废后?!
这两个字深深地刺激到了柳皇后。
她的心脏似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掌狠狠地攥紧。
眼睫还在不断地滴着水,眼前一片模糊。
恍惚间,她忍不住去想,当年他有没有对顾明镜说过废后。
不,没有。
哪怕皇帝与顾明镜争吵得最厉害的时候,顾明镜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哪怕顾明镜死了,她也是元后,是皇帝的原配嫡妻。
而她,只是“侍妾”扶正而已。
柳皇后半垂着头,口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苦涩味与血腥味。
“皇后。”
一双黑色的皂靴进入柳皇后的视野,耳边响起礼亲王的质问声:“你刚刚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他的语气是言辞难以形容的复杂。
柳皇后闻声慢慢地抬头,自皂靴沿着大红皮弁服一点点地往上看,直对上礼亲王苍老严肃的面庞。
也同时注意到了站在礼亲王身后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徐首辅、庄亲王、怡亲王、卫国公以及好几个文武重臣。
柳皇后僵硬地扬首环视众人,樱唇剧烈地颤抖着,眼珠极缓慢地转动了两下,惊骇得无以复加。
有那么一瞬,她几乎怀疑,是不是皇帝故意设计好了这一出,就为了在众人的面前把她废了。
她唯一的底气就是皇帝亲笔写的那道立储诏书,以及谢应忱还姓“顾”。
可是现在……
风一吹,皇后湿哒哒的身上就冻得发抖,打了个激灵,仿佛有刺骨的寒风自她千疮百孔的心脏刮过。
刚刚只有那些内侍在,她和皇帝同归于尽,哪怕内侍们说了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区区几个阉人。
可是现在不同了。
皇帝当着礼亲王和首辅的面说了她弑君。
还亲口说了——
废后。
柳皇后的心中极度绝望,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软肉,甚至抠出了血珠。
她的阿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