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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凤体不适,皇帝就在金銮殿上匆匆而去,临时散了朝。

皇帝一手扶着楼梯的扶手,沿着楼梯慢慢往下走,就听身后谢应忱淡淡道:“并州布政使王思成的独子王澜之死在了乾元九年。”

“当年王澜之不过十七岁,是四皇子的贴身侍卫,跟着四皇子押送漕银到京城。”

“但是,漕银在青州遭劫。”

皇帝脚步一顿,身子微僵,停在了楼梯中段,却没有回头。

后头谢应忱还在不疾不徐地说着:“我给了王思成一本账册。”

“他说,会誓死效忠……”

顿了顿后,他才吐出最后两个字:“大景。”

瞬间,东侧戏楼的群臣们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乾元九年的漕银案曾轰动一时,距今也有二十几年了,在场的一些两朝老臣是知道这桩案子的,也有一部分三四十岁的官员也曾听说过这件事。

此时这些官员咀嚼着谢应忱这番明显意味深长、意有所指的话,不由面面相觑。

气氛一时凝滞。

皇帝在楼梯上停留了一阵后,就一言不发地继续往下走去,耳边还能听到后方众人发出的细碎声响,“漕银”、“四皇子”、“莫非”等等的词断断续续飘入耳中。

他走得一步比一步慢,心道:那本账册竟然到了谢应忱手里。

皇帝知道有这样一本账册,在他登基前,就叮嘱柳汌毁掉了。

上回,从皇后话里透出的意思,他就猜到柳汌怕是违背了他的旨意。

皇帝慢慢地走出了天音阁,对那些投诸在他身上的目光浑不在意,一直穿过竹林来到了林子另一边的流云阁。

他抬手做了个手势,梁铮就驻足,没再跟上去。

流云阁是一间临水而建的水阁,波光粼粼的水光映在三面扶栏的阁内,光彩四溢。

皇帝径直朝流云阁内走去,一眼就看到身穿翟衣、头戴九龙四凤冠的柳皇后在那空荡荡的阁内等着他,一双秋水明眸满目柔情。

“诏郎,”她对着大门口的皇帝柔情款款道,“臣妾刚进宫来的时候,很害怕,也很忐忑,是皇上在这里允诺了臣妾,不会负了臣妾。”

是啊。他曾亲口这么对她说过的。

皇帝迈过了门槛,轻轻叹口气。

眼前这个女人是他这辈子最喜爱的人,后宫三千佳丽不及她一根头发。

可是,她却背叛了他。

他没有负她,而她却负了他!

她实在太让他失望了。

皇帝语气平静地问:“皇后,柳汌的账册是不是在你的手里?”

“是。”柳皇后点了点头,眼眸明亮。

上回她暗示了账册在她手上,皇上才立了诏书。

所以,账册就“必须”在她这里。

“你……”皇帝又朝柳皇后逼近了两步,眸色阴鸷。

果然是这样。

他想得没错,谢应忱手里的那本账册是从皇后手里得到的。

为了柳汌的死,为了报复自己,她竟然会选择玉石俱焚,不惜把账册交给了谢应忱,让谢应忱一步步地蚕食大景朝。

她未免也太天真、太愚蠢了,难道她以为谢应忱会心满意足地止步于会摄政王吗?!

人的野心都是无穷无尽的,得陇望蜀!

这个女人不仅坏了他的大事,又辜负了他的真心,她太让他失望了。

原本他还想,等到万寿节后再……

可是,不能再留了。

不然,也不知道她还会做出怎样的蠢事来!

“莲儿。”他的声音微微沙哑,透着疲惫,以及深深的冷酷,“朕今天会下诏,立三皇子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