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学子们越说越热烈,宁舒忍不住笑出声,忍俊不禁。
可怜啊,这些学子本想拍皇帝马屁的,却偏偏拍到了马腿上,可怜,可叹!
宁舒拍了拍顾知灼的小手,与她交换着默契的眼神。
这时,隔壁再次响起华阳严厉的声音:“二郎,这些士林学子都能懂的道理,你难道还不懂吗?”
华阳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训斥、几分告诫,不怒自威。
皇帝的脸更黑了,将指下的酒杯捏得更紧。
听着底下的那一声声的“君王死社稷”,皇帝的脸颊火辣辣的,仿佛被扇得生痛。
柳汌等其他人再次垂下了头,哪哪儿都不自在。
宁舒不由竖起了耳朵,对着顾知灼与顾悦招了招手,招呼她们凑过来听。
三个姑娘头挨着头凑在窗口,悄咪咪地往隔壁雅座的窗口张望着。
这一张望,顾知灼的目光恰好对上了同样坐在窗边的谢应忱,赶紧对着谢应忱做了个“嘘”的手势。
这么有趣的热闹既然碰上了,她可得看仔细、听仔细了。
谢应忱的眸中闪着点点笑意,举杯对着她遥遥敬酒。
顾知灼也笑着去举杯,眉眼弯如新月,饶有兴致地支着耳朵听。
隔着两个窗口,华阳的声音不甚清晰,但也能听个大概:“谢家三代镇守国门,几十年来,谢家儿郎为我大景抛头颅,洒热血,谢家多少人战死沙场,乃至谢家几代子嗣不丰!”
“可你呢,完全不念谢家为我大景立下的不世功勋,不审不问不查,说杀就杀,谢家何罪?!昭明何罪?!”
“哼,我看北狄人现在怕是在举国欢庆,不日就要挥兵南下了!”
华阳最后这句话极度讽刺,仿佛在说皇帝是北狄人的内奸,仿佛在说一旦两国再次开战,这一切都是皇帝的罪过。
被她这样指着鼻子训,皇帝的脸都青了,忍了又忍,忍了又忍,这一刻终于忍不下去了。
“啪!”
皇帝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桌上,直拍得桌上的酒杯、酒壶、茶壶等都震了一震。
气氛骤然发寒。
皇帝铁青着脸道:“够了!谢以默父子谋逆叛国,理应伏诛。我给过昭明机会的,是她冥顽不灵,非要陪着谢家父子一起去死。”
“是啊。你给过她机会?”华阳冷冷地扯了下嘴角,嘲讽道,“你是让她做证自己的夫君和儿子叛国,这是给她机会?”
皇帝分明就是在逼昭明去死!
华阳苍老的眼眸中浮现浓浓的悲怆。
她自己没有孩子,一直把谢以默、昭明他们当自己的孩子来疼的,临老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过去这半年,午夜梦回时,她常会想当时她怎么就不在京城呢!
虽然她也知道,悔之无用。
“昭明为何会死,你不知道吗?”华阳冷冷道,两眼通红,“她和明镜一样,是被你逼死的。”
第 54 章 第54章
皇帝的太阳穴跳动了两下,不由想到了顾明镜。
二十年前的那一天,一身红衣的顾明镜死在了坤宁宫,双眼紧闭,仿佛不过是安眠一般。
皇帝已经许久没有想起那段回忆,此刻想来,仿如昨日,胸膛剧烈地起伏不已。
华阳沉声道:“若是谢家无罪,皇上,你可愿意背负这千古骂名?”
她忽然间从二郎改称了皇上,字字铿锵有力,形容间自有一股慑人的威仪犹如滔滔烈火席卷而来。
皇帝气得手指都在发抖,咬牙切齿道,“谢家有罪。”
华阳与他四目对视,毫不退缩地逼问道:“若是无罪呢?”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