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树这才留意到白瑾琪的胸口处别着一束小巧的胸花,想到今天春华大饭店只开放一楼,可她却往二楼走,也就知道,她大概是今天这场婚礼的小傧相了。可自己算什么人呢?二楼的婚礼,傧相可以上去,他却不能。
女同学显然也留意到了久久不去的郑家树,且他还扶着白瑾琪的胳膊,便微笑一下把人接过来,小声和白瑾琪确认道:“这人你认识吗?”
白瑾琪瞪着眼睛又看了郑家树一眼,无奈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摇了摇头说:“我刚才差点跌跤,多亏他扶了我一把,多谢多谢。”随后立刻又兴致高涨起来,问:“蒋二哥和我二姐姐要跳舞了?当真吗?快快快,咱们快去看!”
挽着那女同学的胳膊,径直就欢欢喜喜地去了楼上,把郑家树一个人甩在身后。
不多久,郑家的长辈会完账出来,看见自己儿子呆愣愣地立在通往二楼的台阶上,那身影竟是很落寞的样子,还很奇怪地问:“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今天二楼往上,有大人物办结婚仪式哩。嗐,不知道等到你结婚,那是什么时候?”
郑家树并不作答,只是很惨淡地扯了扯嘴角,一步一步地走下来,伸了手道:“妈,我嘴里苦的很,今天拿到的喜糖在哪儿?给我吃一颗吧。”
另一边,白瑾琪赶到三楼的跳舞场时,蒋牧城已经带着白瑾璎跳起了慢三慢四。
白瑾璎把西式的婚纱裙换了,此刻穿了一身红色缎面旗袍,用金线和金珠子做滚边,配套地在盘发上戴了许多金叶子似的头饰。
慢三慢四就如这名字,舞步是很慢的,白瑾璎被蒋牧城搂在怀里,脚步移动之间,旗袍上的暗纹便在微暗的灯光下流转出光彩,漂亮极了。而她靠在蒋牧城肩膀上那张雪白的脸孔,因为喝过一点酒而沁着红晕,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一首曲子跳完,众人爆发出如雷的掌声,白瑾琪也跟着拍个不停。
新郎新娘退场后,就是把场子留给客人们了。春华大饭店三楼的跳舞场也被包下,用作婚礼的场地,可以供宾客娱乐一整晚,点心酒水一应俱全。
白瑾琪鼓完了掌,眯着眼睛窝在沙发椅子里满场地看着。
中央的跳舞池里,不拘年长的年轻的,已有许多人下去跳了。在那些人里,她一眼就看到了白瑾瑜,孟西洲正紧挨着她,微笑着说着什么话,同时伸出一只手向上,做一个邀舞的动作。
她又在跳舞池边的长沙发上看见了新郎新娘。
蒋牧城刚才跳舞的时候分明脚步很稳,一路里都是由他引导着白瑾璎跳的,现在倒好像喝醉了似的,歪着头靠在白瑾璎的肩上,也不知道是真的酒劲上来了,还是故意做出这幅样子来,显示亲近依恋。
白瑾琪突然不想看人了,心想:真好呀,人都是圆满的。于是支着下巴,去看头顶上的灯光。
看着看着,人就迷糊起来,那灯光一会儿是一盏一盏的,一会儿又晕成昏黄的一整片。一下子,很清楚地知道这是跳舞场上的灯光,一下又觉得是在舞台上,一盏盏灯包围着自己。又一下,那些亮光摇动起来,似乎是夜里的渡轮,把自己送去遥远的英国。
白瑾琪就在这一阵美妙的漫想里,舒服地睡着了。
夜,十点钟。
喜宴逐渐接近尾声,随着绑了红绸和花束的喜车载着一对新人去了蒋公馆,春华大饭店门前停了一排的洋车也一辆接一辆地开走了。
剩下白瑾瑜捧着白瑾琪的脸摇晃一阵,没有摇醒,只得好笑地把她塞到车后座里,对虞妈叮嘱道:“劳驾您,回去白公馆给她收拾收拾,再让佣人煮一点醒酒茶给她喝。”
虞妈答应一声,问:“你不和我们一道回去吗?车子坐得下哩。”
白瑾瑜含着笑意和孟西洲对视一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