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边说:“我不知余娘子你是真不知晓还是在刻意装傻,但这不重要。未来两月我大概是不在落北原岗的,上回初秋姑娘骂我牛嚼牡丹,不懂欣赏,前些日子特意买了这根簪子想向她赔礼道歉,现在太过匆促而她又在台上不便打扰,便劳烦余娘子替我转交吧。”
余姝目送她出门,转眼便不见了人,再从窗口往下看,她已经领着自己的两个手下一跃上马,追赶出发前往月峙城的队伍了,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她抬手拿起那根碧玉簪子,吩咐人将孟昭的歉意连带簪子一同转达给初秋,然后便托着腮看向窗外已经从芽变为叶的树。
孟昭在离去前来她这一趟即是自己试探,也让余姝知晓了她们的计划是顺利的,这争取而来的几个月足够改变许多事了。
及至五月中旬,傅雅仪的队伍终于踏着春暖花开归来。
这一路她们回得大张旗鼓,一路驼铃叮当,购置了不知多少东西,傅雅仪的两驾宝香梨木大车穿过长街,直直入了傅宅,一如她往常般嚣张霸道。
这将近俩月的功夫,余姝自己做了不少事,刨除千矾坊的扩建和营收,在她将上月赚得的银钱皆交予王老太太后,王老太太对她的信重便又加了一大层,连带着对手下欺瞒过她的消减规模也交给了余姝。
余姝不负所望,短短一个月内便将整整四个庄子规模削了一大半。
王老太太还是爱惜名声的,为了不得一个苛待旧人的名头,对外宣称自己个儿身子不爽利,王家权柄暂且交给余姝负责,这样一来,虽是她下的令,却是余姝顶着名头下的手,要说也不过是说余姝不像话,刻薄寡恩。
余姝才不在意这些,她只需要掌权便好,老太太做戏做全套,半幅权柄都给了余姝,纵容余姝如放出笼的幼虎,一掌下去,几个蚂蚁似的管事元气大伤。可还有一个词叫养虎为患,余姝到手的权柄便不会再还回去了。
若她刚刚进王宅时,还是个孤女,若非傅雅仪让文嬷嬷多照拂她几分,几乎可以算是人人都能踩一脚,那现在王宅上下便无人敢惹,莫不尊敬地称一声余娘子,所行之处,无不行礼噤声,再不敢那样光明正大地说她的闲话。
这一个月,余姝又进了两次祠堂,大多是堂中某位先祖忌日时进去代老太太祭拜。
王家并非一开始便定居于落北原岗,乃是代代西迁,及至祖爷才算在此地落地生根,因此往上倒几辈,王家历代祖先的坟都不在此处,到了忌日便只能在祠堂祭拜。
余姝每进去一次,见着高高捧在排位前的那本训诫女子的手册,想将此处砸了,改教日月换新天的想法便越发浓厚,她实在很不想叩拜,因此一次比一次敷衍。
及至傅雅仪回来前一天的祭拜,她在离去前回头又看了眼祠堂上层层排列的高耸牌位,眼底现出一抹轻嘲。
那陪王家列祖列宗打撑起王家门楣的女人们藏在那本书里,从脊梁到灵魂都被揉巴着卷进了那行行吃人的黑字中,不知若有一日,这里熊熊烈火燃起,这本书化为灰烬时,那些被搓磨的女人能否有一分安慰,抑或着会责怪自己打破了她们拼命支撑的平静?
余姝无法知晓死人的想法,所以她只能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她并不再想在自己的头顶冠上这个“王”字,不想再做王家妾,不想再行止坐卧都要小心翼翼担心被发现破绽。
在她掌控了半个王之后,这样的想法便尤其强烈。
可这件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征得傅雅仪的同意才可以,所以一直等到了现在。
乔绿前些天被余姝换了,她出门在人牙子手上救下了一个小姑娘,十三四岁,叫芝芝,说是家里有了弟弟,父母有缺了钱财,便将她卖给人牙子得了一笔钱。
余姝觉得她有些可怜,缩在原地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