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风给孙夫人一行,淡淡问道:“你们是哪家的仆妇?我不认得。”
仆妇专指下人,听了这句问,孙夫人嘴角抽了抽,脸色当即变了。
但她敢怒不敢言,还要笑着讨好打圆场:“王妃殿下贵人多忘事,我是东巷孙家的孙大娘啊,从前常与你母亲和伯母走动的,今日我来送你出阁,贺你新婚,瞧瞧,我还带了贺礼。”
她捧上一方锦盒,里头是一柄成色不错的玉如意。
从萤却不接,笑了笑:“哦,想起来了,我记得孙夫人说过,这玉如意要给我堂姐出嫁时添妆。”
孙夫人讪讪:“这不是没赶上二娘子她……”
从萤说:“我堂姐和伯母在平州很想你,我送你去见见她们如何?”
平州据此千里远,据说民风彪悍、瘴疫满地,孙夫人霎时变了脸色,苦声告饶。
谢夫人轻拍从萤的手背:“咱们梳妆去,莫要误了吉时。”
从萤点点头,舍下她们,挽着谢夫人往嫁阁走了。
身后孙夫人一脑门儿冷汗,满胸腔的晦气,几人互望,皆是一副悻悻模样。孙夫人切齿道:“任她现在嚣张,若是被晋王知晓,必然厌她不守妇道!等着瞧吧!”
说罢便往前头去了,要找个机会去与晋王告状。
从萤在嫁阁里匀面更衣、梳头戴冠,上好妆后,被谢夫人搀到罗汉榻上坐着。
她见谢夫人忙前忙后,反复检查要带出阁的物什,又叮嘱喜娘们一会儿该如何扶她出阁,怎么理她的裙、怎么护她的冠,井井有条,头头是道。
不由得鼻尖微微泛酸。
幼时姜家她大堂姐出嫁,被夫家人迎走时,与蔡氏抱着哭成了泪人,好一顿难舍难分。那时从萤瞧着,心里不甚理解,觉得自己将来哪怕嫁得极坏,也不会不舍到抱着赵氏,哭出如此情态。
这会儿倒有些感同身受了。
她轻轻喊了一声:“娘。”
谢夫人连忙搁下手中活计走过来,温声询问:“是不是冠子戴着太累?”
从萤摇头,抱住了她腰身,侧首轻靠拢在她小腹上,低低道:“多谢你不计前嫌,今日能来送我。”
谢夫人摸摸她的头:“你我哪有什么前嫌,以后我不在云京了,当然要看你过得好才放心。”
从萤微怔:“你要走?”
谢夫人点点头:“待送你出阁,我就打算回陈郡。”
从萤说:“暂避纷乱,这样也好。”
只是握着谢夫人袖子的手愈发不舍,紧紧难以松开。
吉时将到,外头鼓吹爆竹一齐热闹了起来,从萤握着却扇遮面,偷眼往外瞧,见珠帘晃荡,许多人拥着晋王推开了正门。
公子吉服,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入门便朝她望来,目光相触,从萤心头乱跳,连忙又拢严了扇子。
虽然嫁过两三回了,但回回心境不同,如今还是紧张。
晋王的身份毕竟与谢三不同,季裁冰、紫苏都不敢仗势闹他,阿禾、音儿与他不熟,也没有伸手拦要,倒叫他占了大便宜,只受谢夫人之命,略作了两首赞慕新嫁娘的却扇诗便饶了他。
他缓步挑开珠帘,来到从萤面前,半蹲下向她伸出手:“吾妻久候,可愿随我走么?”
他看她的眼神,像一袭温温的水流,因为太澄澈,反令人错觉其浅,实则极深极静。
这样的眼神,是经历了十五年痛苦寻觅的淬炼,才有如此令人心折的光晖,才会令她见他的第一面,就迟迟忘不了这双情意沉重的眼睛。
想起梦里见到的那十五年,从萤忽地红了眼眶。
晋王安抚她:“别怕,也不必顾忌太多。”
从萤点点头,伸手交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