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圣蛊撞入铜丝网的那一刻，正沿着朱雀大街缓步前行的钟启山身形微微一顿。他并没有回头，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进了一旁的牡丹楼。

牡丹楼是上京最著名的一家饭馆，不但有美食，还有说书舞乐等各种表演，此刻虽然还不到午时，却已是客如云来人头攒动，就连大堂都快坐满了。

无论世道如何，京城仿佛永远都是这样一幅盛世光景。何况如今的大渊正是安定清明、百业待兴的时候，就算钟启山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一百多年，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天下，似乎真的有了中兴之像。

不过他对此并不在意。

他与一心想要功德的轩辕泽不一样。他想要的，一直都是帝王之气。所以这世间乱也好安稳也罢，对于他来说都无所谓。他乃异世之人无法天命所归，所以需要一个融合了他血脉的皇朝太子，一个可以将帝王紫气传给他的媒介。

可惜杀人容易，想要培养一个帝王却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他也曾经有过皇子血脉，但却总是意外死于后宫的各种倾轧，当真是防不胜防。他一怒之下大开杀戒，却又导致了大启王朝的覆灭，让帝王之气落到了一个武夫身上，反而成就了大渊圣祖！

他收敛了性子，重新规划了棋局，准备了两条线，结果居然莫名其妙地毁在了那本该是个棋子的九千岁身上。

夺魂借运之术哪有这么容易摆脱，夏闻书不过是个普通人，连最基础的功法都学不会，怎么可能做得到？甚至还得到了堪称仙术的炼体之法……除非，这人也曾进过功德书海。

他之前当真是有些自负，忽略了九千岁的变化，注意力全在皇帝身上。直到轩辕泽差点死在九千岁的手中，才愕然发现事情有了这么大的变故。

虽说吃一堑长一智，但一时疏忽导致数十年的布局毁于一旦，钟启山就算心智再稳，也不由得一阵烦躁。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过百年，布局天下百般筹谋，至今却一无所获，怎能甘心！？

钟启山顺着盘旋上升的迎客梯来到二楼，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直到他在窗旁坐下，喊了声小二，正拿着干净的白毛巾擦桌子的店小二才猛地发现这里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个客人，忙上前招呼。

他随口点了几个菜，又要了壶龙井，目光穿过碧绿的青竹窗，看向不远处都督府的上空。

紫气弥漫祥云初现，这位大渊皇帝如今的气运之强是他百年仅见，让他心头一片火热，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

他也没想到皇位最终居然落在了四皇子身上，否则若是早早在四皇子身边安排上自己的人，也不至于如今弄得如此被动。

事到如今，厉元毅已经彻底废了，他眼前只剩下了李景川一个选择。

九千岁必须死。

他死了，李景川才能看到其他人，他才能找到机会。

所以刚才就算知道十有八九是个陷阱，他还是给圣蛊下了令。可惜功亏一篑，不仅九千岁身边护得跟铁桶似的，厉元毅身边也并没有任何机会，反而让圣蛊给蓝羿收了回去。

少不得要他亲自出手了。

反正九千岁和皇帝也想杀他。

钟启山好整以暇地啜饮着手中色泽青碧的茶汤，耳边传来四周隐隐的动静，心底不免有些奇怪。

他登临超凡已久，与天地无比亲和。只要他不想，寻常人根本注意不到他，可这些人却明显在牡丹楼四周布防，仿佛笃定了他就在楼中。

可惜在这个世界，以武力来说，他还真没怕过什么人。

钟启山缓缓放下茶杯，目光落在都督府双狮拱卫的大门前，唇角隐隐露出一抹笑意。

只见一身黑色常服的皇帝和穿着暗红蟒袍的九千岁并肩而出，四周环绕着三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