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偏偏只能凭着最嫌恶的东西捡回一条命,此刻耳穗被蒲既泱拾起,赤红顺滑的一条穗,嵌着颗上好的和田玉。蒲既泱心情大好地以鼻嗅闻,说:“怎么带着点血味?”
“是我的血。”
段隐青冁然而笑,他靠过去,搭手在蒲既泱肩头,温驯地问:“大人,不好闻吗?”
“客人弄的?”蒲既泱冷笑一声,偏头看他,“可这穗子,不是你刚从小格里取出来的么?”
段隐青靠在他的肩上,眼睫低垂。这个角度刚好能叫看清他耳上的空洞,他话里含着笑,暧昧地说:“这穗子本是浅色。”
蒲既泱微微睁大眼,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段隐青继续说。
“是我用血,养出来的红呀。”
蒲既泱呼吸骤然全乱,他掰着段隐青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低低地说:“再养一条给我看,好不好?”
他手指在抖,五指毛腿蜘蛛一般,从段隐青的耳骨上爬过去。段隐青忍着恶心,压下涌到舌根的咸,乖顺地说:“可是染穗很麻烦,血不能放太多,须得每天割一点,慢慢浸润着。大人每次至衍都,不过短短三五天,养不好怎么办?”
蒲既泱咽了口唾沫,手间忽然用力,掐了下耳骨。他在段隐青轻微的吃痛声中,愉悦地说:“此次,我奉旨代兄长来京,赴二皇子的婚宴,将停留一月有余。”
他呼吸粗重,喷在段隐青耳垂上的吐息又黏又腥,段隐青在恍惚里,像被皱皮的鬣狗钓住了颈。
可他又庆幸,色令智昏,对蒲既泱这天阉同样适用。蒲既泱嗅着他的颈,拿那唬他的赤穗扫过他耳骨。
“小狐奴。”
蒲既泱恶意地掐着他,白而薄的耳垂便起了红。
“再给你穿个孔,流血的时候最漂亮,你为什么不能一直流血呢?这道耳孔专挂你养出来的血穗子,喜欢不喜欢?”
段隐青疲倦地闭上眼,被他摔到了床榻间。
“还成。”司珹声音闷闷的,“发尾湿着没关系,这天气一会儿就能干。”
季邈隔着帕子摸摸他脑袋,问:“我会那么不周到?”
“周到,”司珹有点无奈地说,“你最周到。好将军,世子爷,季寻洲,能不能快点?我真想睡觉。”
那人不徐不慢,缓步行至他跟前,站定后,却并不开口。
司珹仰着面,他隔着黑布,平静道。
“二公子何必大费周章将我绑来,不会只是想同我叙旧吧?”
他目上忽然一松,被季瑜摘去了覆面巾条。季瑜垂首看着他,有些好奇地问。
“你怎么知道是我?”
司珹眯了眯眼,适应突然而来的光线,平静地说。
“二公子,这可不是求教的态度。”
季瑜竟然分毫不恼,他蹲身下来,在昏光里看着司珹的眼,低喃道:“张九,张九……我怎么总觉得你,这般眼熟呢?”
“我在你兄长院中时,”司珹说,“二公子,瞧得太多了吧。”
他展开看完,朝司珹一点头:“成了。蒲既昌回不去,朝廷那头收到消息,定然会向安州增派人手。”
他又道:“裴玉堂走了,却留下一信,其中有述阳寂大致留将,说是答谢救命之恩……今日午时,我已收到了师父的回应。”
司珹问:“钟将军怎么说?”
“师父在怀浪湖以东,防范禁军自东面包抄,而不在潼山城中。”季邈说,“我父亲封王前,师父是西北原本的守将,因而我父亲没那么器重他,也不想同他多往来。从前将他放在沙湮整整二十年,如今依旧不愿将他带在身边。”
司珹仰面,问:“他在信中……”
季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