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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鸿祚雪 酒染山青 91444 字 1个月前

席间。

甫一坐下,张兆便满脸堆笑地拍了拍手,高声吩咐跑堂道:“既然人已到齐了,便上菜开席吧。”

他复转向季邈:“季将军久居青州,有所不知,这悦来居的吃食乃是京中一绝,尤其如姜酥排叉、黄焖鱼翅一类,食之可谓满齿留香,今日幸请季将军亲自品鉴。”

季邈实在没什么心思吃这顿饭,淡然回话道:“多谢张大人款待,今日所为何事,大人不妨直说。”

“青州位处北境苦寒之地,常年受朔北十二部侵扰。镇北侯府常年驻守此处,乃是我大梁的股肱之臣。”纪昌向季邈拱手道,“何况季将军年纪轻轻便立下如此奇功,又一路回京舟车劳顿,此宴不过替季将军接风洗尘,除迎贺我朝功臣外,并不作他想。”

季邈颔首回礼:“运气而已,纪大人抬爱了。”

“季将军切勿妄自菲薄,”张兆替他满上一杯酒,刚要举杯说些什么,突然瞥见桌上刚上的一道汤菜,立即转身对跑堂怒骂道,“晦气玩意儿!”

跑堂是个十来岁的瘦弱少年,吓得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张兆冷哼一声,将那道热汤旁的小碗指给他看,道:“你莫不是眼瞎,端上来时没瞧见这道茶汤少了一味料?”

“仅是少了一味料而已,”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王开济打着圆场,“张大人不必如此大动肝火,伤了和气。”

张兆敛了些怒气,朝王开济处拱手道:“王大人忙于公务,平日鲜少来此地界,因而有所不知——这悦来居本就以菜品之正宗为招牌。如今少了料,自砸招牌事小,摆明了是对季将军不敬事大。”

季邈听出他话里有话,平静问道:“这少的是哪一味料?”

张兆便绕行至桌侧,指着那几只小碗向季邈解释说:“季将军有所不知,这茶汤应以秫米糜子面掺红糖做底,调之以芝麻、各种果脯、松子仁等十余味辅料置于碗中,待到需饮时,便以沸汤冲熟,最适冬日驱寒。”

“如今碗中并无核仁,岂非暗讽季将军家中不睦?”他一脚踹翻那少年,竟欲直接将整壶沸水劈头浇下,咬牙切齿道,“心思腌|臜至此,实在该死!”

这少年吓得大叫,瑟瑟发抖之时,滚烫开水却并未浇到他身上。

他大着胆子去看,正对上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那水壶正是被季邈截了胡,此刻正咕噜噜滚落旁侧,热水尽数氤入脚下绒毯之中,滕升起许多可怖的白雾来。

季邈冷声道:“张大人何苦为难个半大孩子。”

他摆手示意那跑堂出去,又坐回位置上,将一只小碗拉至自己跟前,拨弄着其中辅料。

窗外北风暂歇,落雪无声。

席间一时寂寂,落针可闻。

半晌,季邈淡然开口道:“青州确实并无如此多花样繁复的讲究吃食,但有一道菜,谓之‘蟾蜍吐蜜’,不知诸位大人可曾听闻?”

张兆额角冷汗涔涔,低声道:“不曾,烦请季将军赐教。”

少年将军面上瞧不出喜怒,仰头喝尽了满满一杯酒,方才不徐不慢地说:“青州临着朔北,连年战火不断,又常常碰上大雪荒灾,有时就连将士们行兵打仗的口粮都供应不上。因而为了便于军粮携带储存,往往将麸糠面粉和上羊油脂,又往其中裹上各种杂馅。”

“如此制成的面饼,足以放上月余,吃的时候面皮早已赖迹斑斑,谓之蟾蜍,掰开时候内陷碎裂迸出,谓之吐蜜。”

他将包括张兆在内的众人扫视一圈,面无表情道:“在下不过一介武夫,比不上诸位大人久居煊都,饷银充足。”

他说着,便要起身作别:“云野今日有些乏了,诸位大人吃好喝好,改日再聚吧。”

鸿宝饮尽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