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游廊下,仰面去接时,才发现其间仍零星夹着雪粒。
冬春更替,庭中满是白梅细香。戚川在他身后恭敬道:“主子。”
司珹转过身去,霎那两世交织,他疑心自己听错了。
“你叫我什么?”对方起先吻得急,来势汹汹地撬开了唇齿,迫使二人口津相淆。司珹喉结滑动,在挣扎中溢出喘。
他睫毛发颤,无力地推着季邈,含糊地指责:“要,要睡了,怎么还……”
他话没落尽,舌就被季邈缠得更紧,吻已经不能够被称之为吻,对方简直是在吮吸。好似他是什么能够解醉清明的良药,哪怕彼此都知道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不是要你自己么?”季邈呼吸缭乱,衔着人恶劣地问,“不是折玉自己想要?”
什么?腊月十五午后,沽川城中没落雪,一时放了晴。
晨起时候,温宴就出门,赶了趟南边年集早市。他与卫蛰俱抱满东西回府后,细细给自己置办的年节小礼分好类,又一一送去每人住处,就连乌鸾也收到了爪鞘,以防冻伤。
乌鸾从司珹怀里跳下来,抻开指爪,有些不习惯地在雪地间拓梅印,可到底没啄掉爪鞘,还蹭了蹭温宴裤脚。
司珹终于腾出空手来接礼。温宴赠予季邈的是几条新缑绳,给司珹的东西就多了,玉佩头簪,腰封香囊,叮叮当当塞了司珹满怀。
“你小子怎么这么偏心?”季邈努努嘴,问,“怀里不是还有个小布偶吗,如今东西已经送完了,还打算给谁?”
温宴警惕地抱紧,说:“你已经有礼物了,这个是给曾祖的。”
司珹心头猛一揪,和季邈交换了个眼神。
逃出衍都后,大人们十分默契,对尚且年幼的温宴瞒下了温泓的死讯。生死之间隔天堑,这话题太沉重了,不知如何提,也不知稚童会怎么想。
这几月间温宴偶有提到曾祖,都是林清知哄着敷衍过去,司珹季邈频繁奔波,倒是头一遭被当面问及。
温宴没有等到回应,只好兀自继续说下去。
“咱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到曾祖呀?”小孩仰着头,问,“等到过年时可以吗?曾祖怎么还在衍都、不来与我们团圆呀?”
他又举了举手中布偶:“这里头缝了决明子,曾祖夜里总是难寐,床边放着这个,总能睡得安稳些。”
庭中有风过,司珹微微眯起眼。他强行捱住心虚,蹲身下来,却只能勉强扯了笑,什么话也说不出。
“先生,”温宴抬手摸摸他,小心翼翼地问,“你眼睛怎么红了?”
季邈揣住小崽子的两腋,将人干脆利落地抱了起来。
“廊下太冷了,”季邈道,“先生不耐寒,让他先回屋去歇息好不好?你想问什么,由小叔告诉你。”
他说着,就往远处走了走。怀中的温宴沉默须臾,终于低落地问:“小叔,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曾祖了?”
季邈低头,问:“为什么这样说?”
“有些日子吃饭时,桌上会为特意留出空位,但从前没有这样过。”温宴说,“另外,咱们离开衍都当晚,我把信给父亲母亲,他俩也都红了眼。”
季邈轻声问:“曾祖给小宴的信里,写了什么?”
温宴想了想:“曾祖说,他要暂且与我们分别一段时间,叮嘱我好好吃饭习字。又说他将裁下院中紫藤最长韧的一条,为我做新笔架,叫我不要告诉小舅和父亲,因为笔架只够做一个。”
“除此之外,曾祖还说,待我背熟《千家诗》,待宿州厚雪过膝时,我们就能再相见。”温宴说,“我近来勤奋背诗,已经全部记完了。宿州冬日雪从前下不了这样大,但沽川的雪已经能及腰。”
“可是为什么,还没能见到曾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