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立场指点江山,斟酌良久才道:“母亲天然爱孩子,只是她处在那样一个艰难境地。”
“是,在她角度,自是留得青山在,我那时只是孱弱婴儿,她本就不必与我一起死。”
“我知晓她对我有母爱,否则我一出生便掐死我埋了。若她后来因我的哭声掐死我,是权衡利弊下的正确选择,我会释然。”
韦映璇眼睛又泛酸,不想听他说这些。
她摇摇头,“你已经获得新生,祖母和义母待你很好,陛下登基后待你不薄,你现在亦非一人面对生活,你还有我。”
董昭点头,笑了,“皇宫与我犯冲,我好运气都在宫外。”
他们以前做笔友时通信,便喜欢漫无目的交谈,现在成婚了,仍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一起去洗漱,又一起进卧房,到睡前还在叙话。
韦映璇滔滔不绝说起自己小时候,“我小时也有不少苦恼,我父亲既古板又偏心,他喜爱姐姐稳重文气,厌恶我,说我整日上下跳腾犹如野人!
好在他心不在内宅,平日除了吃饭,每日检查课业一小训外,我和姐姐还是十分自由的。
我母亲很早以前开朗,后来不怎么说话了,我那时也大了,我喜欢与和二叔二婶一起……”
“映璇,你相信人与人间缘分么,你第一次闯进湖心塔,我其实已见了你,那日我在二楼。二楼有一处房间可看见一楼情况,我那时对生人戒备极强,你当时闯进岛来,叫我不知所措,急忙去二楼躲了起来,你那时如何想的?竟敢推门进来?还在我书案跷二郎腿?”
他等不到韦映璇回音,扭头一看,她竟是枕着他手臂呼呼睡着了。
无奈一笑,仔细替她掖好被子,侧了身,手轻轻放在她腰畔。
大和尚说这世间万物皆非永恒,但这一刻幸福是实实在在,他便好似感受到永恒。
同一时间。
吴地。
吴王朱成晟辗转难眠,他自卧房里走出。
封地府邸要大过京城吴王府,他于深夜中沿着长廊向前走,长廊终点是一间空旷屋。
还未打开面前圆门,就听闻里头传来隐隐哀嚎,声音十分带着回音,飘渺迷幻,像地狱深处的恶鬼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