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前裴宥山没关注外面的情形,天又黑,还是听陈月升提过才知道自年底雨涝后,莲洲城外排水不善,大面积村庄已被淹没。莲洲附近又临近山地,他这一个月,都忙着疏散灾民、抢收疏浚。

裴宥山听着却觉得不对劲。他不懂政事,但莲洲雨涝情势危急,穆王和陈淮疆显然早就得到了消息,怎么年后才来莲洲?而且治雨涝,为何让他们秘密出行?

裴宥山想了半天,想不通,索性继续听陈月升说灾民的近况。夜幕将近,莲洲知府柳衡信热情地接待他们到府上。用过晚饭,知府又介绍了莲洲目前的情况。

陈月升对莲洲近况了如指掌,懒懒地倚在角落笑而不语。他的注意力不集中,视线涣散,虚虚地盯着窗外。隔着糊窗纸,两道剪影凑在一起,正是一块说话的裴宥山和芙蕖。

一个多月不见,裴宥山身上出现了小小的变化。

是什么呢?

芙蕖也是一个月前就随陈月升来莲洲了。听完裴宥山的问题,芙蕖说:“莲洲的事从去年夏天就有苗头了,陛下不止派了我家世子爷和你们世子,还有京城的官员呢。”

“陛下夏天就能预测雨涝?”裴宥山惊了。芙蕖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又做贼似的四处看看,捂着嘴小声说:“是莲洲知府的事。莲洲知府有谋反之嫌,陛下早有怀疑,才派我家世子来的。”

莲洲知府,不就是屋里那位?裴宥山瞠目结舌:“那你们一直住在知府府上吗?”知府意图谋反,他们作为陛下派遣来调查的使者,处境似乎有些危险。

他们说话的功夫,陈淮疆和陈月升已经出来了,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又互换一个眼神。只见陈月升走过来,递给裴宥山一本诗集。是诗会那天,陈月升给他看过的诗集。

陈月升道:“这是莲洲内部流传的,出自莲洲一官员之手,表面上只是风景诗,内里却暗含乾坤,大有夸大知府功绩之意。若说没有柳衡信的授意,我可不信他敢写下这等阿谀奉承之词。”

“你已经知道是谁所写了吧?”陈淮疆幽幽问。

“瞒不过你。”陈月升笑笑,突然对裴宥山抱拳,语气饱含歉意:“之前在淮疆书房,见你盯着诗集看,以为你与莲洲之事有关。我向你赔个不是。”

所以,陈月升之前“请”他去看诗集,污蔑他性格变化,还有推他落水,都是以为他和谋反之事有关?裴宥山不可置信,他只是多看一眼就要被陈月升怀疑:“你骂我,就是因为这个?”

“原谅我吧。”陈月升没想到裴宥山竟最在意被骂这回事,见裴宥山不是很生气的样子,他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裴宥山不说话了,但他都答应陈淮疆不与陈月升置气,也不好再说什么。正好知府身边的下人来请他们去府上的客房休息。陈月升他们来的早,已柳府住了一段时间,刚刚知府命人为陈淮疆他们打扫了新房间出来。

“前段日子下了场雹子,有几间房的房顶漏了,目前只剩两间房间。”下人抱歉地说,“请世子和公子暂时住在一间,我们大人说了,最迟后日,客房就能修缮出来。”

这安排正合陈淮疆的意。他偷偷瞥了裴宥山一眼,道:“替我谢过柳大人。”

待下人走后,确定不会有人再来,陈月升和陈淮疆才说出了他们的计划:“淮疆带来了陛下圣旨,明天柳衡信肯定会跟你一起出城,就由你去安置灾民。袁钦邦明日会出府,我去跟着他。”

“你们两个。”陈月升端详着裴宥山和芙蕖,眼珠转了转,“就留下看家。我的匣子中有重要的东西,芙蕖,你务必记得守好。”

交代完明日的计划,陈月升伸了个懒腰,边向客房走边懒洋洋道:“困了。我回去休息。”

芙蕖赶快跟上去,陈淮疆也去拽裴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