伢竟是活过一世的人。听到裴宥山说,母妃要处死他,自己却没有出面相救时,他又不太愿意相信裴宥山的说辞了。

他怎么会不救伢伢呢?哪怕有天大的由,哪怕伢伢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会动人分毫。母妃从前虽然不喜欢伢伢,却也知晓他的性子,怎么轻易将人处死?

但要说裴宥山会做什么危害王府的事,他又是一百个不信。所以肯定是骗他的,是为了离开他身边,骗他的。

现在,确信了裴宥山真的去过另一个世界,一个他从未了解过的世界,他的心里只余惶恐。活过二十岁,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到而立之年,活到不惑之年……他可能会旧病复发,早早逝去,也可能活到老年,因为年轻时的病根而先裴宥山一步离世。

到那时,他该怎么办啊。

他和裴宥山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彼此相对的时间甚至比他和父王母妃相处的时间还要长,裴宥山早就是他命里完全割舍不掉的一部分了。若要分开,便像剥筋削骨一般,难舍难断。

也许是他的表情太过哀伤,裴宥山宽慰道:“不要多想啦。未来的事谁能确定,也许我就永远留在大宁国,再也不离开了呢。不过,我还挺想带你去现代的。”

既然他能重生,能穿越,说不定陈淮疆也能呢。

自从两人将话说开后,陈淮疆便总爱往护国寺跑,经常邀请住持一同探讨佛法。容城还有几位崇拜住持、崇拜陈淮疆的公子哥,听闻此事后频频送来自己抄录的佛经,祈求在陈淮疆面前混个好印象。

这日陈淮疆又让裴宥山跟他去护国寺,裴宥山不愿意。他对佛法不感兴趣,觉得还不如留在家里。陈淮疆离开后,他就一个人去小厨房待着。

听到马车的声音,他才出门,看到一个身穿黄衣的高大身影,就立马跑过去,没想到对方喝道:“放肆,是谁如此没规矩?”

嗯?

听到熟悉却不属于陈淮疆的声音,裴宥山抬头。

陈正钧今日在护国寺偶遇陈淮疆,想着兄弟二人许久未见,就随陈淮疆到穆王府小叙。他本是为了祈福才去护国寺的,却听说近日来穆王世子常常出入护国寺,与住持一见如故的传闻,心里很是疑惑。

而且,他也有许久没见过裴宥山了。虽然不愿承认自己有些点击,但陈淮疆邀他回府时,他的确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那张脸。

雁雪阁院内散布着一股混合着浓郁中药味和汤水味的气味,极为呛鼻。他一向身体强健,闻不惯这么浓烈的味道。蓝衣的大美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认出是他后,低垂着眉眼给他行礼。往常总是披散着或者束成辫子的乌黑长发用发带裹住,显得那张脸小小的,漂亮极了。仔细一瞧,他腰上还系着条青色的围裙,也怪不得他会把裴宥山错认成小厮。

这可真是……

陈正钧想,这可真是贤惠啊。

“给淮疆做的?”陈正钧的声音添了分自己都没察觉的酸味。

“这是世子的药膳。”裴宥山解释,“是用乌鸡、党参、龙眼和枸杞炖的,最是温补。之后还有一道山药银耳羹,既然殿下来了,就一同用些吧。”

他用如此温软的语气和陈正钧说话,眉眼柔和,让陈正钧心情有些复杂:“你竟开始学着洗手作羹汤了?”

他从前一直以为,裴宥山就是那种不求上进,爱顶嘴没礼貌,还惯爱带着主人玩闹的奸佞小厮。即使后来有了些变化,也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笑起来又引得他心绪翻涌,总之留在淮疆身边,就是祸害。

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的表情。是因为很喜欢淮疆吗?

“殿下说笑了。”裴宥山惊讶地看他,“陈淮疆的身体一向由我调,每日的药膳也是我负责烹制的啊。”

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