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住没去回想自己表现得究竟有多拙劣,强自镇定地盯住他, 等着他的回答。
元虚舟当然懂得她的小把戏,他守在这里,就是想知道她为了达成目的,能做到什么地步。
近乎无情的冷酷, 对神官来说理应是防身武器般的存在。成为星官游走在三界的那几年, 他都将这种冷酷贯彻得很好。
他以为, 在面对元汐桐时,会同样坚不可摧。
可是,被封印在亲情之下的强烈到不正常的占有欲,却因一声“哥哥”再次产生松动。一点一点地翻涌上来,横梗在胸口, 堵得他面色愈发沉滞。
“你替我……上药?”他默然片刻,终于开口,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元汐桐当然知道。
若不是时间有限,她也不想这样铤而走险。
可若是今晚就这么过去,她再找不到进入那间书房的理由。月晖琴和另外一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灵器没有着落, 来神宫一趟,说不定会铩羽而归。
不能失败。
她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无论怎样都要缓和与元虚舟的关系。即使他已经将她看穿。
“我知道啊,”为了降低他的防备,她的面颊上甚至攀上一丝少见的笑靥,“可是,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现在神宫人多眼杂,星傀是机关术造就的死物,容易被有心人钻空子。你选择自己上药,不也是有这个顾虑吗?”
从初初尝到没有灵根引发的冷遇起,她就很少这样笑过了。年纪不大,心思却很重,似乎生命中并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她单纯地感到开心。
元虚舟就这样看着她,目光在她发髻中间那株蝴蝶金银珠花树上略略停留后,突然说道:“所以,你知道星傀有可能不安全。”
方才见到她时,他便一直在注意她的头发。
漂亮的,兔子耳朵一样精巧的双髻,但绝不是出自她之手。
他留了个心眼,差人打听了一下,结果收获颇多。
察觉到他的目光,元汐桐突然内心有点打鼓,支吾了几句,没正面回答。
终归这里是他的神宫,她做什么都瞒不过他。
他收回目光,自顾自地替她倒了一杯花蜜茶,伸手递到她跟前。一同递过来的,是看似好商量,却完全不容拒绝的建议:“找公孙家要的星傀,明日还回去吧。”
元汐桐坐在原地没动,嘴唇抿起,似在无声拒绝。
捏住杯盏的手朝她的唇凑近,碧玉扳指就在她眼下,他几乎要将那杯花蜜茶喂给她。
见她仍旧硬气地绷着脸,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竟耐心解释:“用他人灵力驱使的东西,贴身伺候你,不安全。”
也不成体统。
公孙家的那个小子,他不愿意礼貌地唤出其名字。那人是元汐桐多年的同窗,与她自小一起长大,但因为关系不亲厚,所以她极少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