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抬完了!”崔梁擦擦汗,顺手摸向腰间,空空如也,他骇然,“我的扇子呢!”
“你吃醉了不成?”说话的捕快头发梳不利索,说话的语调懒懒散散的,他从怀中摸出折扇递给崔梁!
崔梁连忙接过,打开仔细检查了一番。
“别瞧了,没打湿!”懒散捕快不耐道。
崔梁嘿嘿傻笑一声,重新将折扇别在腰间,拍拍他的肩膀:“改日请你喝酒!”
义庄门前泥泞不堪,大雨过后,到处一片潮湿闷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肉香。
司遥放下最后一具焦尸,将快要脱落的裹尸布重新覆在尸体上,人虽去了,多少还是留些体面些才是。
她抬眼看向顾汀汀,发现她正蹲在尸体前,挨个检查尸体的手,脚,头等部位。
“看什么呢?”司遥凑了上去。
顾汀汀并未抬头,也没说话。
司遥悻悻,正准备走开。
“看骨龄。”顾汀汀开口了,声音极小,“尸体烧毁太过严重,我分不清谁是爹爹娘亲!”
司遥沉默了,她看着顾汀汀光洁的右脸,生出一抹怜惜之意,温声劝道,“明日再验罢!”
“你的脸色很差!”
顾汀汀身上的伤口并未痊愈,如今又受了潮,衣裳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嘴唇干裂,眼睑下方隐隐泛着青。
顾汀汀顿住,侧过脸看向司遥,她在司遥眼中看到了名为担忧的神色。
“你不恨我么?”
“谈不上。”
因为不在乎,所以谈不上?
她兀自苦笑了一下,覆水难收,破镜难圆,终究,是回不去了。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过了一会儿,司遥起身离开。
“阿遥。”顾汀汀忽然站起身来。
司遥停住脚步,并未回头。
顾汀汀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许久后,才咬唇轻声说,“罢了,我那样对你,想来也不会信!”
她像是自说自话,身子又缓缓蹲了下去,拿起焦尸的手继续查看骨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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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遥回了东巷,将屋里破碎的铜镜碎片清扫干净,又把身上沾满泥泞的湿衣裳换下,才褪下里衣就听见敲门声。
她只得胡乱扯出一件干净的衣裳套上,门打开,果然是山尘。
山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湿着,他微微皱眉,说:“厨房烧了水,去洗洗。”
司遥本就打算换了衣裳再去烧水的,现下倒省事了,她拿了干净的衣裳去了山尘房里。
屏风后头温热的湿气缭绕着,一片朦胧。
山尘站在外间窗下,瞧着院中的树,叶子逐渐泛黄凋零,从树枝脱离下来,飘摇着越过井口上方,颤颤巍巍地落在石桌上,恰好将上头的缝隙遮得严严实实。
耳边是扬起又滴落的水声,那水声无孔不入,搅得人心绪不宁。
山尘侧身看向屏风,自屏风暖雾之中,恍惚映出一道纤细有致的身影,他将窗户合上,绕去了屏风后头。
司遥正梳理着长发,手还伤着,碰不得水,到底多少有些不方便,梳到底的时候,头发打结了……
她将长发捞胸前,正欲细细梳开,手中的木梳却被夺走了。
她往后一瞧,山尘站在她身后,俊秀的面容在湿沉沉的水雾中,朦朦胧胧。
山尘将司遥的头发拢到后头,极为耐心,温柔地替她梳理着,那打结的发尾在他手里竟也变得顺滑无比。
“怎么不说话?”山尘问。
司遥垂下眼,不吭声。
身后传来一声轻叹,紧接着山尘清润的声音在湿雾中响起,“你可知顾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