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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信后,多慎重一些。”

起身离开前,似不放心,枣祗又加了一句,

“若顾郎仍一意孤行……听闻顾郎武艺不凡,我倒想领教一番。”

顾至没有把枣祗的“威胁”放在心上,但是他不能不管荀彧的怒火。

入夜,趁着所有人都睡着,顾至折回厅堂,顺走了木架上的另一只信匣。

卧室内一团漆黑,愀然无声。

案上一左一右放着两只信匣,信匣的大小和纹路没有任何不同,只在匣口的泥封上用两种颜色做了区分。

顾至点燃青铜油灯,在短暂的选择困难后,将手伸向青色泥封的那只木函。

冒险给朱色信匣,单纯求援给青色信匣。

刑犯断头前还能吃顿好的。二选一,当然得先拆看起来无害的那一封。

揭开泥封,打开信匣,取出帛书阅读。

只看了一眼,顾至就把信重新折上,微不可查地抽了口冷气。

——既欲冒险,何必打开此信?

脑中似响起了悲伤的小曲,一个小人顶着一张写着“悲”字的白纸,跪在墙边拉着二胡。

顾至轻手轻脚地把缣帛放回信匣,迟迟没有打开另一封。

表面上是两封信,两种选择,但其实荀彧早就猜到他想做什么,甚至猜到他会窃取另一只信匣,提前做好了准备。

不敢动.jpg

顾至老实地坐了一会儿,等缓过神,才磨磨蹭蹭地拿起朱色泥封的那一只,等着更加强烈的凄风苦雨的到来。

这只信匣中的缣帛更大一些,上面不止一句话。

「山行未尽,绿水恒常。彧幼时读兵法,曾闻“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1]”,“见可而进,知难而退[2]”……」

出乎意料的,这封被顾至视为洪水猛兽的信和他起初所预料的完全不同。

信中没有质问,没有责怪,没有告诫。

只有荀彧一贯以来的温声细语,如同好友之间的漫谈,娓娓道来。

信的开头写了荀彧幼时读兵法的体会。年幼的他认为,行兵布阵者,当保全自身,不到万不得已的险境,应极力避免以身涉险的举措。若无全身而退的把握,施行计策的时候要慎之又慎。

如今的他仍然坚持这个观点,不到生死关头,不该兵行险计。

「昨夜,辗转难眠。思及当日之诤,不免伤神、低回。族中有训,君子者,当设身处地,推己及人,思他人之所思,想他人之所想。顾郎代我前往博平,本是怜念。因顾虑着我的安危,方以身代之。可我竟未易地而处,不曾体谅顾郎的苦心,以“胡闹”相斥。此乃我之过……」

烛光下,看着信上诚恳真挚、情至意尽的文字,顾至如坐针毡。

文若为了当日的事道歉,说不曾设身处地,体谅他的心意,言语间尽是自责。

可他……又何曾站在文若的立场,考虑过文若的担忧?

只因为不想文若涉险,像原著中那样,几次身陷死局,九死一生,他就自作主张,仗着身手过人,擅自相代,来了个先斩后奏。

文若看明白他的用意,只会更加心焦,时刻担忧自责。

顾至已然坐不住,起身在房中踱步,捏着缣帛,不知所措。

按照枣祗酒席上所言,文若过几日一定会来聊城,可是……

顾至重新展开缣帛,继续看下去。

中间仍是一段反思己身的话,以及深挚的关切之语。

信的最后,是一句松软的询问。

「我欲来与顾郎共商良策,可否?」

脑中跪在墙角拉二胡的小人不见了,他平静地躺在春暖花开的草地上,敞着肚皮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