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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东暖阁。
请璐王就藩封地的奏疏堆满了御案。
皇帝揉着眉心,看着桌上的一份探报。
他原本确实打算放璐王就藩,让他在厂卫的监视下了此一生,所以预先派遣锦衣卫去秦州明察暗访,不料竟截获了秦州某指挥同知与漠北台吉私通的密信。
他下令锦衣卫暗中调查,但直至此时,他仍不相信璐王有胆量直接谋反。
直到李宪不顾锦衣卫阻拦,骑一匹快马冲出被封禁的璐王府。锦衣卫怎敢真的拦杀皇长孙,只得一路疾驰紧随。
李宪不顾一切闯入宫禁,马匹被禁军拉出绊马索绊倒,才堪堪滚落马下,滚了几翻,被禁军持刀制服。
皇帝听闻一向沉稳的长孙擅闯宫禁,立刻终止了议事,遣散官员,只留下珉王一个,令人将李宪带来见驾。
李宪已经被人搜身,身上只搜出一个拆封的信筒,珉王小心翼翼将它拆开,摆在父皇案头。
“祖父,这是孙儿趁父王睡着,从他枕头里发现的密信。”李宪道:“事发紧急,关乎千万苍生的性命,孙儿只能出此下策,以图尽快面圣。”
皇帝皱眉一看,竟是璐王与秦州指挥同知的通信,他果然在密谋造反,且打算就藩之后与漠北军里应外合,借助敌军势力直取京城。
皇帝心底的寒意流入四肢百骸,虞惇这个疯子,人都被千刀万剐了,竟还留下了这么大的祸患。
他将密信收入信筒,锁进抽匣,叫来罗纶,冷声道:“你亲自走一趟秦州,该抓谁,该审谁,你心里明白。”
“遵旨。”罗纶叩首退出。
皇帝又叫来吴用:“东厂如今谁在管事?”
“是王顺。”吴用道。
“让他去璐王府,将璐王秘密抬到东厂去,找个僻静的院子,随便用什么办法,先把他的中风治好。”皇帝道。
“是。”
安排完所有事项,皇帝目光复杂地看着李宪,最终什么也没说,只令人将他带到一间配殿暂时看押。
璐王几乎是下午被抬到东厂,傍晚就被“治愈”了。
这天刚下完一场冷雨,空气中夹杂着潮湿的土腥气,皇帝穿着一身黑色斗篷来到东厂的一处僻静院落。
番子们提着防水灯笼跪在两侧。
皇帝令他们平身,迈过门槛,大步走进院内。
璐王正坐在堂屋里,一张四出头的官帽椅上,隔着六扇大敞的屋门,远远地把他看着。
王顺上前提醒他:“殿下,陛下亲自来了,赶紧起身参拜呀。”
皇帝摆手令他下去,屏退众人,关闭房门,只留一个吴公公。
吴公公打开食盒,从中拿出几样菜肴和点心,底部有小炉子温着,还是热的。
皇帝在对过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对璐王道:“趁热吃吧。”
璐王抖着手,从盘子里捻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慢点吃,都是你的。”皇帝轻声道。
璐王的眼里滚下两行泪。
“宪儿都跟朕说了,他们母子试图救你,帮你摆脱虞惇的控制,带你离开京城,泊亭……其实朕也一直在试图救你。”皇帝道:“但你跟着你舅舅,在这条路上走得太深了,之前的事,权当你受人蒙蔽利用,可你如今企图勾结外敌,至边关数万万军兵百姓的性命于不顾,朕想留你,天也留不得了。”
璐王咽下嘴里的食物,开口道:“二十四年前,我只身被送回京城读书时,没有父母,没有妻儿,太监宫人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侍讲的师傅每日公事公办地念着晦涩的经书,没人教我治国理政,没人教我天理良知,除此之外,我只有一个舅舅。
“那年我八岁,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