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是三月倭寇登陆,一会儿是十月沥县民变,毫无章法,前言不搭后语。”纪莘道。
“可能是在情绪激动之下写出来的?”平安问。
纪莘摇头:“一个探花,学养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他就是再激动,写出来的文章也不可能像我养父一样吧?”
平安又将奏疏看过一遍,心里想,难怪老纪考不上举人,评价一篇文章要从“理、辞、气”三方面入手,逻辑架构是立文之根基,逻辑不通,考官只扫一眼就会黜落。
小师兄说得有道理,一个学养扎实的人是很难写出这种东西的,除非他真得疯了。文章首尾段显然逻辑正常,内容虽然毫无条理,但每一句话单拎出来都是真实可信的,没有半点捏造污蔑的成分,足见此人尚存理智。
洋洋洒洒六千余字,冗长拖沓,没完没了,这要是探花的水平,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可以考状元了。
……
翌日回到博兼堂上课,早读时王师傅还没来,刘厦、邓驰几个人凑在一起玩砌诗塔。
平安灵机一动,默写出二三百字节选,让大家集思广益,看看这位语无伦次的探花郎到底想表达什么。
一群神童便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我觉得,这是一篇藏头文。”邓驰道。
“只听说过藏头诗,还没听过藏头文。”平安道。
“真的,你把它断句之后,只取第一个字,连起来读。”
“岁额三十万引。”平安问:“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邓驰道:“再把它的句尾连起来试试。”
“实发不足半数。”平安咕哝道:“什么跟什么……”
“王师傅来了!”有人小声喊道。
平安迅速将文章撕成很小的碎片,丢进纸篓里。
到了傍晚,他将新发现告诉了小师兄。
纪莘如醍醐灌顶,再次拿出那份奏疏,一字一句地拼凑,用蝇头小楷写在空白的稿纸上,他还发现,有些字句不通顺之处,多为数字的谐音字,如将“久”、“纠”做“九”,“夷”、“以”改做“一”,便又通顺了。
两人熬了一夜,终于从六千多字的超长奏疏中,找出了藏在字缝里的秘密。
“岁额三十万引,实发不足半数,万通桑海分号,兴化四十二年。”
“九一,登,十条四百料,利两万,日本。”
“九廿一,石,七条四百料,利一万四,日本。”
“十五,登,十条五百料,利两万四,吕宋。”
……
“小师兄,这是什么意思?”平安问,
纪莘道:“我查过齐州的地方志,齐州沿海有数十个港口,‘登、石’等字都能对应港口的名字,‘料’是衡量船只大小之用,一料相当于一斛,折合粮米一石,所以这些文字,应该是万通号桑洲府分号泄露出来的交易流水,兴化二十四年船只出海的数量和承载量、收款金额,以及货物流向。”
平安道:“可是,朝廷禁海已经很多年了,寸板不许下海呀。”
他话音未落,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满脑子只有两个字——走私。
原来这份指天骂地的奏疏,是揭露齐州沿海官商勾结贩卖私盐出海的账目,虽然只有三个月,但这冰山一角的背后,是一个走私官盐的巨大利益网,只要官府拿着这份账目去万通号调查,很容易就能抓出这些巨款的幕后收款人。
“我生父当年一定是意外得到了这份账目,当地帮派势力便将我绑走作为威胁,要他同流合污,但他并未屈从,找寻数月只找到一件血衣,便知道对方不打算放过我们全家了,毕竟看过这份账目的人,很容易就能记下来,要想销毁证据只有灭口。我生父便写下这份奏疏,将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