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自己要挨揍了,谁知父皇将那份试题往桌上一铺,让他详细说说。
珉王好歹喘匀了气:“就为这事,您追我干嘛?”
皇帝瞪他一眼:“你不跑,朕怎会追你?”
“是您先追的吧?”
“是你先跑的。”
珉王赔笑道:“臣错了,下次等父皇先追。”
皇帝给了他一脚。
几次相处下来,珉王也不怎么怕了,揉着屁股去看试题:“父皇,找夫婿不是挑花瓶,人品才学相貌固然重要,但都不是最要紧的。
“最要紧的是情投意合。
“只要情投意合,蜣螂和粪球在一起都会幸福的!”
皇帝只听前半段时,觉得这小子真是转性了,直到听到后一句话,没错,还是他那狗一样的小儿子。
珉王也觉得这个比喻有点不恰当,又说回到考题上:“父皇您想,姐姐春日要打马球射柳,夏日吃着冰鉴投壶,秋日打猎拾秋兴致来时赋诗一首,冬日在后苑赏梅嬉冰,她的所好所恶,所思所想,驸马都能跟得上,那才是良配呢。而这些靠的不是才学和本事,是心思。
“父皇当年亲手做侗笛送给母妃,以解她思乡之苦,难道是因为买不起吗?是因为肯花心思。
“身为驸马,他得知道姐姐爱看什么书,爱吃什么茶,得知道她为什么高兴,为什么生气,才能让姐姐过得更开心。”
皇帝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额头,因为他听说小孩子突然喋喋不休的说话,极有可能是发烧了。
“他一向话很多的。”淑妃道。
“如何见了朕就像扎嘴葫芦呢?”皇帝问。
“没那么熟。”珉王话说得太快,脑子跟不上,忙用手捂住嘴。
皇帝只是一笑置之,又问淑妃:“朕当年送你的侗笛呢?”
淑妃刚欲拿话搪塞,珉王又忍不住道:“搬家的时候丢了。”
皇帝微微一哂,八风不动,静静享用茶点,观赏一场母子情突然破裂导致的追逐大戏——秦王绕柱。
……
三日后,兼任礼部侍郎的胡学士接到圣旨并拿到那份考题,登时一个头两个大——孩子胡闹,陛下怎么也跟着胡闹呢?
遴选驸马自有一套严格的标准和程序,陛下居然另辟蹊径,要组织考试。
而只要涉及到考试,就不会只是把人聚起来答题那么简单,礼部需要会同内阁、宗人府、鸿胪寺拟定章程,确定考试程序、礼仪、监考官员人选、以及防范舞弊的方式等等。
这样一番流程下来,等皇帝拿到考试结果的那一刻,业已到了六月中旬。
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
三十个人参加考试,三十个人说自己的性格乐天达观、善解人意,闲暇之余人人酷爱读书,从未沾染恶习,从不接触杂流读物,从不踏足声色场所。
堪称是男版“三从”。
可他要三十份一模一样的试卷作甚?
“怎么会这样呢?”珉王百思不解。
“趋利避害之心人人皆有,陛下这样问,谁敢说自己性子暴躁脾气大,闲暇时斗鸡走狗养蛐蛐?”淑妃笑道。
“那你说说,该怎么问?”皇帝道。
“臣妾要是知道,上次不就说了。”淑妃道。
“……”
回乾清宫的路上,吴公公提醒他:“有一个人或许知道。”
……
“啊!”
钱祭酒的签押房门大敞着,平安熟门熟路的闯进去,却见一个分外熟悉的身影坐在大案之后。
他仿佛白日撞鬼,尖叫一声,撒腿就跑,不留神撞在守门侍卫身上,好似撞上一堵铜墙铁壁,眼睛直冒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