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淫雨霏霏,璐王姗姗来迟,三人忙起身向他见礼。
宫人上前为璐王擦拭身上沾染的雨水,璐王笑容和煦:“徐师傅,周师傅,姚师傅。”
那中年人正是被罢斥的前内阁次辅姚元锡,他逗留京城并未返乡,已有小半年了。
另外两位,一个是新任次辅徐谟,一个是王府侍讲周沂。
璐王一摆手,太监宫人便放下手头事由,有序退出大殿。
四人重新就坐,除了干瞪眼,就是一杯接一杯的喝茶。
过了良久,徐谟突然道:“满以为这次志在必得,谁料陛下出其不意……”
姚元锡打圆场道:“官居一品,位列次辅,也不算失败,无非是多熬上几年。”
说到此处,徐谟表情嫌恶,不是针对姚元锡,而是想到要在吕畴这种卑劣小人之下行事,喉咙里像梗了一块鱼骨。
徐谟理政能力一流,如今又是清流之首,以礼部尚书入阁,本以为吕畴那样的小人必不为皇帝所容,首辅之位势在必得,谁料陛下竟将他留在了内阁。
科道弹劾他,徐谟站在桥上观船翻,谁料这船不但没翻,还撑得有声有色。
据说吕畴私下里对着皇帝声泪俱下,痛陈过往,皇帝好言抚慰:昨日之日不可追,改了还是好同志。
吕畴擦干眼泪,转身就在首辅值房雪白的墙壁上挥毫泼墨,写下他的政治宣言: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并因为不怕弹劾,吕畴得到了一个十分贴切的绰号:吕棉花。
弹不坏。
败给贤者,徐谟并不会心有不甘,可败给一团烂棉花,却令他骨鲠在喉。
璐王歉意地看了徐谟一眼:“父皇做此决定之前,我也曾苦苦相劝,痛陈利弊,可圣心执意如此,想必有自己的考量吧。”
姚元锡闻言叹道:“殿下贤德,但也不要总为朝事激怒陛下,上次东厂之事,就已经惹得陛下不快了。殿下毕竟跟臣子们不同,我等至君上以尧舜,是匡正社稷之责,殿下身为人子,孝道是第一位的。”
璐王一脸坦然:“没办法,君臣父子,总要有个先后,何况父母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谏,也是人子的本分。父皇圣明烛照,相信有朝一日会明白本王的苦心的。”
徐谟喟然一叹:“殿下至纯至孝,乃社稷之福。”
送走三位老师,璐王府长史陈敬茂走进来,意味深长地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
“郭恒此人,还真是老树盘根,极难撼动。”璐王道:“而且我低估了父皇。没想到,他连吕畴那样的小人都容得下。”
“君子有君子的长处,小人有小人的用途。只是咱们这位陛下沙场上滚过来的,向来眼里不揉沙子,最近倒像换了个人似的。”陈敬茂道:“是不是宠信了什么人?”
璐王摇头道:“不曾听说与谁走得很近。”
“那就奇怪了……不过姚阁老有句话说得对,殿下不要总捡陛下不爱听的说,下头还有一位珉王呢。”
“这你就不懂了,父皇向来情理分明,从不以个人好恶评判大事,讨他欢心甚至可能适得其反,而且,人总要有缺点,才能让人放心。”璐王道:“不过你们说得也对,如能‘忠孝两全’自然更好。”
“是极。”陈敬茂道:“不过,殿下素来礼贤下士,为何不拉拢郭恒,而要将他赶出京城呢?”
璐王脸色一沉:“不该问的问题,不要问。”
……
殿试开考的时间,恰好是陈琰去国子监走马上任的日子。
陈琰只能再次遗憾不能亲眼目睹小叔受苦了。
他上午去吏部报道,下午去国子监上任,注定要耽搁一整天的,如果顺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