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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我有什么恩?”

“如果不是陛下你现在已经死在诏狱。”

原来他说的是这茬, 沈应也知道自己当时太过冲动,不过听武柳拿霍祁把自己从诏狱救出来这事当恩情, 心中还是不爽。

沈应低声嘀咕:“如果不是你那位陛下, 我根本就没可能进诏狱。”

“不知感恩。”

武柳哼了一声,将手中长剑收入鞘中, 抱剑向外走去。

这话沈应可就不服了,他几步追了上去。

“什么叫不知感恩?当年你的那位陛下还当太子时, 偷溜出京被刺客暗杀, 要不是我路过救了他, 你这会儿哪还有可以效忠的主子?”

武柳继续冷哼不出声, 把沈应气得没辙。

吵架最怕的就是遇到武柳这种人,既不还嘴又固执己见。

沈应赢不了也输不了, 给憋得百爪挠心, 上马车时还在继续说。

“你们主仆二人都没想着报答我就算了,现在一个囚禁我,另一个嘲讽我,你说说到底是谁不知感恩?”

武柳没理他,直接上马让队伍启程。

船夫马鞭一扬,马车晃晃悠悠地开始前行, 才上车的沈应也被晃了几下,忙扶着车壁坐稳。

他独自在车里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憋不住撩开车帘正准备继续向武柳发挥,视线却触及一幕骇人的场景。

贡院门口, 数个血淋淋的人头鼓着眼睛瞪着前方。

沈应与其中一个对视,竟错觉那人是在怨恨地瞪着自己。他被吓得一个惊喘,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谁的人头。

翰林侍读舒易涛。

也算是沈应的同僚,若不是霍祁要救沈应出诏狱,他未必能当上今科考官。

……或许也不会死。

沈应右手紧紧握住窗框,眼前不断闪过挂在横梁上的舒易涛和躺在棺材里的梁彬。

一个该死的人,和一个不该死的人。

他们都死了。

沈应苦笑,在京城当官的风险真是太大,随便你官大官小都是拿命在搏。

马车仍旧慢悠悠地往前行着。

路过一处宅院,有官兵正在抄家。

沈应在马车上见到那家老小被赶出家门,倒在路旁哭天喊地,而作为他们私产的仆从们却是被绳子捆着要送去官府再度被卖。

沈应看着他们。

秋风从车窗灌入,吹得他的身子越来越冷,冷得像是身体血液都被抽空。

武柳骑马上前,挡住他的视线。

“人是我杀的。”

沈应抬头。暗卫首领仍旧冷傲地目视前方,看也不看他一眼。

沈应:“你这是在劝我不要内疚?”

“你与姓文的总有多余的善心,连恶人也要怜悯,伪善。”

这可是今年第三位说他伪善的主儿。

听得沈应都不禁怀疑,难道有股伪善的味从自己骨子里透出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忍不住揪起袖子闻了闻,闻到的是霍祁马车里那股能熏死人的熏香味。

沈应笑了一声,低声喃喃道:“他们却不是最恶的人,最恶的人因着是皇帝的亲族所以逃脱了罪名,正在府中逍遥快活。这样偷奸耍滑,也叫惩奸除恶?”

何必说他伪善?不过是兔死狐悲,唇亡齿寒。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些人的死不是因为他们的恶,只是因为皇帝要夺权。

曾经在朱泰来面前,他尚可以坚定地维护霍祁,但此刻他必须承认——那老者的挑拨成功了。

他曾经相信皇帝,就像相信他自己。

但他已经开始怀疑皇帝,就像怀疑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