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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明宫里的每一个时辰,都似在军中的一整日那么长。

时常传到耳边、说在面前的夸赞,更还远不如承光的尖叫动听。

终于,一更了。

圣人起身,笑率诸妃妾皇亲臣子,在禁军严密不透缝隙的护卫里,走出大明宫,登上承天门。

满京灯火,辉煌绚烂,百姓如织,盛世太平,渐入眼中。

今次护卫圣人登楼的两名禁卫将军,皆是楚王征东夏时的旧部。

但楚王缀在魏王身后,分别路过他们时,三人里,没有一人当众露出见到旧主、旧友的欢喜。

两名禁卫将军,只当楚王是寻常皇子一般,目不斜视,看他过去。

他们既为禁军中人,楚王身为掌兵的

皇子,自然要与他们冷淡下来,以避嫌疑。

不仅楚王。

连仍与楚王密切往来的定国公、戚侍郎等及各军中将领,亦是一样。

圣人登上了承天门最高处。

承天门为皇城正门,规制与大明宫正门朱雀门相仿,高约十一丈。城楼最顶端,仍有阔达几十丈的平台,足以容纳包括数千禁军在内的庞大随行队伍。

但圣人的身边,只有一左、一右,方圆不过尺余的两个位置。

楚王随圣人赏过几次上元灯会。从军前有三次,封亲王后有一次,就在他封亲王的第二年。

那时,离大胜虽已过去了一年,父皇仍为他灭国东夏的功绩兴奋不已,在与民同乐时,命他站到身侧,与太子一右、一左,都与他并列,仿佛中书省的左相和右相,虽稍有高低之分,但大体身份相同、地位相等,都是大周的一品丞相,所有臣子官途的终点。

他没能推辞成功,看到了太子隐隐发青,又不得不尽力忍耐,端出得体甚至悌爱笑容的,有些僵硬的脸。

他确定父皇也看到了太子的表情。

他不确定,父皇那一次拽他上前,究竟是真心为他骄傲,还是已经带着利用。

但他确定这一次。

“阿昱、阿昱!”皇帝左手握住太子,向右对楚王伸手,“快来!”

“父皇。”楚王停下脚步,垂首敛目,“臣何敢与父皇、太子并肩。”

“这有什么!”皇帝皱了眉,像是生气,又像无奈,“今日上元,非是平常。家家户户看灯团圆,朕带你们出宫,也是为与你们同乐,这时候还讲什么君臣?还不快些过来!”

“是啊。”皇帝身后,太子含笑开口。

他神色温润,语气温和:“六弟若说不敢与我并肩,我亦是父皇的臣子,就更不敢站在父皇身旁了。”

“六弟快去吧!”齐王笑道,“慈父爱幼子,哥哥们今日不和你争宠爱。”

“六弟既讲君臣,若不去,不是正违了父皇之令吗。”魏王也添一把火。

楚王抬起头颅,一笑。

“既是父皇与兄长们都如此说,儿臣便过来了。”

皇帝转怒为笑,太子也依旧含笑。

数百皇亲、臣子,上千禁卫,都看着楚王直起脊背,走过去。

城楼下,百姓也看到了承天门上的人群。

“是圣人!”“圣人!”“圣人来了!”

“圣人旁边的是谁?”

“太子?”

“那一位是楚王!”有人激动地说,“比所有人都高几寸!最高的那个——就那一位!就是楚王!”

“楚王殿下也来了!”

“楚王殿下!”

“殿下——听说你要打西戎了——你还要打西戎吗!”有人远远地、大胆地喊出声。

月明风静,冰凉的空气带着百姓的议论和呼喊,不轻不重,拍在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