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得近了,在晴空的日光下分外清晰,瞳孔显得淡,而不见冷意。
“没什么。”青雀摇头,忍不住被他的目光吸引,又多看了几眼。
楚王轻笑。
受过伤的野兽,总是比同类更怕人,更易受惊,若想长久留在身边,便需格外耐心安抚,让他们适应与人同在。
兽如此,人亦相同。
可惜他在京的时间不多。
产后一个月,青雀的正房五间已换过一种布局。只有堂屋和卧房不变,原本做书房的东内间已改为了女儿的卧房,东侧间便是乳母侍女们守夜之处,白日也仍做招待客人使用。西侧间多放了些书,还有青雀的琵琶、横笛。书房则整个挪去了东厢三间里。
院子里还多出了几名内侍,都是本在前殿书房服侍的人。这一个月,楚王常在云起堂,他们不免常来跑腿传话,后来,也常留在了云起堂听吩咐。
其中一名,正是二月十五那夜,引青雀到楚王面前的人。
跟着殿下和江孺人一起过来,他也还是和那夜一样含着笑,先快走几步,俯身提起正房的门帘。
青雀还记得他,不免多看了一眼。
“满月宴的布置,你再看看,不想改了,就交给他们办。”送她回房,楚王道,“我去前殿,睡前一定回来。”
“睡前”两个字,让青雀立刻想起了刘女史临走前的话。
她又立即想到,楚王方才还说了一句,“下次还叫她们来。”
什么“下次”?
当然是,下次有孕时。
她的下一个孩子。
青雀怔神的一瞬,楚王已走了出去。
他命内侍:“我不在,也不许敷衍。别叫我知道你们懈怠。”
“是!”那内侍笑眯眯地应,又说,“殿下就放心吧!我们就不怕孺人,还不怕您吗!”
已经一个月了,凡在殿下面前提起江孺人,他们都不说“江”字,只称“孺人”。有时谁漏说一句,殿下虽然并不改色,可他们服侍久了的,还是能看出一两分殿下的不自然。
殿下来云起堂,是为高兴、放松。殿下自己想起来就罢了,他们做什么让殿下不痛快?
送走殿下,那内侍与人换班,换了一个人守在门边。
云起堂新添了十几个人,青雀自己的侍女还用不过来,根本想不起用楚王的人。
可她看过满月宴的布置,无甚更改,请李嬷嬷去办,又叫人去各房送请帖时,便有几个内侍冒出来,笑着替了这些跑腿的活儿:“姑娘们快歇着吧,这天寒地冻的,别冻坏了身子。我们去就是了。”
碧蕊和春消没争过,垂头回来禀报:“他们一口一个‘姑娘们服侍好孺人,也是替我们在殿下面前积福’,真不知哪来的这么快的嘴。我们说先回禀孺人,他们拿着请帖,一溜烟就跑了。”
青雀也没想到会这样。
她先安抚碧蕊春消:“他们一二十年跟在殿下身边,宫里宫外,什么人没见过,不比咱们只在家里,人事简单。咱们一时比不过他们,也是应该的。”
芳蕊便低声说:“其他倒不要紧,只是娘子叫人送请帖,却是殿下的人到各房,便是瑶光堂和永春堂不多想,静雅堂,是一定会多心的。”
李嬷嬷才出去办满月宴的事,青雀也不能只为这个便把人叫回来。
自己想一想,她有了猜测:“你们说,会不会——”让几人都凑近,她也低声,带着些许不确定:“会不会是殿下,有意要让静雅堂多心?”
楚王身边的人,当然会揣测他的心意行事。芳蕊和她都能察觉到的不妥,那几名内侍不会想不到。此事,等楚王回来,她也一定会告诉他。若内侍们自知不合楚王心意,他们何必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