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紫衣。
父母先是关怀他的身体,楚王简短回答。
接着,皇帝问了一句:“服侍你的江氏,近日如何?”
顿了顿,楚王只道:“人懂事,也安分。”
皇帝还想细问,被云贵妃用请求的眼神劝住。
他便终于说起正事。
楚王沉默听着。
“收服东夏不过五年,国库尚不丰盈,朕暂且无心再大军征伐。只是,也不能放任了西戎。”
望着这个心爱的儿子,皇帝并无多少在其他臣子面前的威严,而是语气温和,循循善诱:“西戎屡屡扰边,虽还不算大患,却苦了边关的百姓。今日早朝,右相提起,还是得你去边关,再震一震西戎,方能事半功倍。朝堂之意如此,朕也不好推拒,好像不舍得你辛劳。恰是你得了江氏……行军虽不许带女子,朕却特准你带上她,只当是你去散心了,如何?”
“陛下,这也太为他破例了。”云贵妃忙说,“军规如山,他先违令,还怎么约束将士?”
身为母亲,她比皇帝更明白儿子的心病。
而有些话,陛下说出口,分量太重,由她先说,却可大可小。
“我知道,宋氏偏是在你巡边的时候害了颂宁,你不愿意再离京,恐怕,也放不下江氏。”她轻轻地说,“可边关那么多百姓,一万人、乃至十万人的生死,还比不过一个人吗?阿昱,陛下从来对你寄予厚望——”
“阿娘,”楚王站了起来,“我知道。”
“大周的安危,和一个女人的生死,孰轻孰重,我知道。”
他回答着母亲,目光却在皇帝绣着龙纹山河的袍角停留了片刻,方才再次开口:
“一万人和一人,我会救一万人。”
“但那一人,她本就不用死。”
第37章 给她“圣人”的许诺。
姜颂宁……离开的这一年里,清醒时、醉梦中,每一时每一刻,楚王曾无数次地想过,她本不必死,她本不应死。
他也曾无数次地反思:若他不曾顾及“王妃的、太后的体面”,巡边之前直接送人入宫请阿娘照顾;若他对两名乳母再下几次死命令,让她们把“颂宁就是她们的命”刻在心底,梦里也不敢忘;若他能一直守着颂宁直到她平安生产——那便要他推拒巡边;若从一开始,他能对
自己的婚事郑重些,不受父皇的赐婚,不曾娶宋权入府……颂宁都不会死。
但她就是死了。死于宋权授意的“难产”。
她痛了两天一夜,血流如注,染遍了他的手,面色却白得发青。什么神仙灵药也救不回她。
她就那么冷笑着,带着嘲讽、不甘、痛和恨,死在了他怀里。
血重得像铁,她轻得似一张纸。
他什么都来不及做,无可挽回、无处挽回!唯一能做的,只有为她杀了凶手。
产婆并非真凶。奶娘也非凶手。边疆的百姓,他们当然无辜。宋权和宋家才是凶手。还有——
“她是不该死,她是无辜的。”看一眼皇帝,云贵妃发出无奈的叹息,“可你已经为她报了仇。阿昱,宋氏已死,你府里,没人能再一手遮天,害了江氏了。”
“阿昱,你只管去!”皇帝也开口,“朕给你担保:等你回来,你府里一个人都不会少!尤其江氏,你走时如何,等你回来,她还是如何!”
圣人之诺,金口玉言。
话已至此,楚王唯有领命。
接下来的谈话之处,便不在昭阳宫了。
送走皇帝和长子,云贵妃站在檐下静望。
皇帝赐同辇而行,楚王再辞不受。皇帝又赐肩舆,楚王亦不受。
他沉默地跟在皇帝御辇一侧,一缕额发轻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