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出神地望着手中剩下的半杯茶,直到那绿衣女子又递给他一杯新的。
“二少爷如此心不在焉,莫非还在为那滕狐的事忧思?”
暖炉中生着炭火,将两人的湿衣慢慢烘烤干燥。
柳裁梧静坐在暖炉前,神色如常地备着茶,许秋迟将茶水饮尽,目光从对方那件渐渐褪去水渍的衣裙上一扫而过,突然不答反问道。
“方才你去了哪里?”
手上动作一顿,柳裁梧随即回道。
“婢子在洞窟中等得不耐烦,便去湖边闲逛了,逛着逛着便忘了时辰。二少爷若有不满,责罚便是。”
许秋迟撇撇嘴,故作夸张地摇摇头。
“柳管事怎地学了和辛儿一样的毛病?动不动便要来我这讨罚,我岂是那般不通情理之人?你若有苦衷……”
“没有。”
他话还未说完,便教对方出声打断了。但他并不气恼,反而因此更加肯定了心中所想。
“你去找朱覆雪了?”
这一回,美人那张俏脸上最后一丝柔情也褪了个干干净净。
备茶的手再也无法继续下去,柳裁梧将茶盏哐当一声撂在了茶案上。
“二少爷既然知晓又何必再问?”
“你既然有此心,又为何没有继续寻她、反而折回来找我?”
“许是因为我未来得及走脱。”柳裁梧淡淡开口,随即再次反问道,“二少爷方才遭遇那天下第一庄弟子的时候,又为何不将我的身份和盘托出?”
沉默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们都太了解彼此了,以他的手腕和她的武功,不论是想要走脱还是想要追踪,实则都并非难事。
半晌,许秋迟叹口气,踮起身子自己动手沏上一杯热茶。
“许是因为我知晓,柳管事并不喜欢那个身份。”
柳裁梧死死盯着许秋迟。九皋水土养出的男子声音轻柔、眉眼含情,唯独那张唇红齿白的嘴里说出的话,她一个字也不相信。
眼前之人何时在意过她的感受?
他若是在意,便不会成天举着那把腰扇在她面前晃悠了。
“我做这一切是为了夫人,同二少爷没有关系。你不用觉得亏欠于我,我亦不会感激于你。你我互不亏欠。”
“好一个互不亏欠。柳管事眼下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遵守和母亲的约定,还是为了自己那点不值钱的良心呢?”
柳裁梧闻言冷笑。
“二少爷将我带来琼壶岛,让姜姑娘去跟梁世安,明面上是为了送我这个顺水人情,实则不过是不想让姜姑娘再次踏足天下第一庄的地盘,顺带要将她从整件事中摘出去,难道不是吗?”
许秋迟面露惊讶,似笑非笑地看向对方。
“柳管事何出此言?难道不是你先前抱怨那梁世安太过难缠,我这才调了辛儿去替你吗?”
“二少爷何时将我的抱怨放在心上过?”柳裁梧垂下视线,多一刻也不想看见对方那张虚伪的脸,“你我主仆一场,我好心提醒二少爷:梁世安到底是都城来的,或许并非看上去那样不中用,姜姑娘纵有一身好功夫,也未必敌得过一颗豺狼之心。”
许秋迟也移开了目光,摆弄茶盏的手随之停了下来。
“梁世安与我不过泛泛之交,就算真与此事有关,也不会将把柄递到我手中。辛儿前去只是陪他做戏罢了,并不会真的触及根本,那梁世安只会继续粉饰太平。”
“你只想到那梁世安未至穷途末路便不会撕破脸,却没想过姜姑娘向来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她从来将你的话当做圣旨来听,若真发现了什么,只怕会一条道走到黑。”
笑容终于从许秋迟的脸上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