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贩子也早早进了城去,倒是多了些行色匆匆、沉默寡言的赶路人。
又有几艘小船靠近岸边,小船上的船家却似乎并不急着将船泊进码头,只撑着船、在那些赶路人中寻觅着自己的客人。
秦九叶终于不再发呆,视线在那些贼眉鼠眼的“船家”面上一扫而过,瞬间便发现了几个昨日方才在悬鱼矶见过的熟面孔。
这是黄姑子中的黄姑子,不仅胃口大,而且胆子肥,同她一样要掺一脚那琼壶岛上的事,一条破船只渡“有缘人”。
隔水而望、四目相对,小船立即转了个弯向秦九叶所在之处靠了过来,后者慢条斯理拿出水袋灌下半袋水润了润嗓子,准备开始新一轮的讨价还价。
蝉鸣声噪,却盖不住那钱眼里打转的两人过招交锋的声响。不知过了多久,两方都吵得有些嗓子冒烟,没能谈妥船资的黄姑子率先拂袖而去,边走边嘀嘀咕咕地骂着那抠门女子的出价,随后快着脚步赶往码头旁去和真正的“大主顾”谈生意了。
这年头,便是捞偏门的也不好赚银子。
那些常年蹲在码头的黑心生意人远远望着,一个个也都安生了不少,宁可躲在阴凉处抠脚,也不肯像往常一样上前吆喝生意了。
他们也嗅到了那些江湖中人身上的气息。谁不知道那江湖中人的油水不好捞,说不准哪日遇上个狠角色,银钱摸不到不说还要赔上小命,实在是惹不起啊惹不起。
又有几艘渡船停靠码头,无数忙碌的脚底板子将小道搅得尘土飞扬,不知过了多久,那烟尘中才走来一个慢吞吞的人影。
那是个一身粗布衣衫的年轻男子,背上背着锄头,身后还牵着一头青牛,背上的锄头断了半截,头上的短笠也歪歪斜斜,走动间依稀露出半张圆脸,看起来莫名有几分傻气,既不似经常跑船的渔家,同那些藏刀佩剑、眉眼带煞的江湖客们也格格不入,倒像是从乡下赶着进城的外乡村夫。
本以为今日这生意是开不了张了,没想到老天这便将“肥羊”送上门来。
茶摊与驿站前那些因暑热而融化做一滩的影子纷纷显出人形,晃晃悠悠从暗处立起身子来,挥动着看不见的触须嗅探着空气中涌动的猎物气味。
他们显然都已留意到了那只“羊”,彼此间又是一番眼神较量后,纷纷撂下手中的蒲扇和茶碗,但看谁能“牵羊入圈”。
驿站刘三腿脚最快,三两步已到了对方跟前,先是一番方言问安,说起天要落雨,随后又传授起喂牛的事来,但牵牛的圆脸男子只是摆手,并未停下脚步。
赌坊阿康见状,自觉机会来到自己这边,当即揣着几枚骰子凑上前去,手中玩着戏法、嘴上编着段子,那些乡下来的年轻人没见识过这些,大都是要耐不住好奇心停下看一看的,然而那圆脸男子却视若无睹,继续向前走去。
目睹一切的茶摊伙计这才气定神闲地放下手中杯盏,待对方走近些,这才拎起茶壶走到显眼的位置,摆出他的茶碗来。他的茶摊正好支在一片浓荫下,茶水被提起的壶嘴拉得又细又长,叮叮咚咚落在茶碗里,寻常赶路人经过此处都会耐不住“诱惑”、进来歇歇脚的。
这便是骗中高手,懂得将险恶心思藏在平和表象之下,诱得猎物靠近后才会显露黑手。
他很少失手,这一回似乎也不例外,只见那牵着青牛的男子终于停下脚步,随后犹豫着向茶摊走去,不多久便被那热情招呼的伙计迎进了茶摊,只剩那只大青牛站在树荫下,完全不知晓自家主人即将送入虎口。
那牛一边啃着草、一边摇着尾巴,时不时抬起头张望着,那双清澈无辜的牛眼就这么同道对过那啃着米锅巴的女子对上了。
秦九叶扭过头去,说服自己要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事情上,却无论如何也集中不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