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
蒋四成走在春妮身边,忽然感慨道:“我还记得那一年,我第一次跟老师你去买煤,跟在那些大学生后边,也不晓得个怕。”
春妮的思绪顿时被他拉回到几年前:“是啊,一展眼这么多年,又换了一茬新人。咱们当年的那些人中,竟只剩下了你我还守在这。我记得那一年,区明比你现在还小一点吧?”
那年他们去郊外的张庄买私矿的煤,意外遇到当年一同逃水难出来的涂铁柱,竟也过了那么些年。
可惜张庄的小煤矿挖了两年之后是真的完全枯竭了,否则今年这样的严寒,春妮也不至于如此挠头,为了寻找烧火取暖的燃料,几乎翻遍了整个海城。
蒋四成此时却在后悔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工厂撤往内地和难民大量涌入,使得海城的工作岗位急速缩水。本来他们学校在被占领之前,就在经常组织学生到后方求学工作,甚至是上战场杀敌。这些组织活动大部分都是由当年在顾老师的几十个活跃分子分担的,他们从中受到的感召也最多,走的也最多。倭国人封了学校之后,剩下的学生一怒之下,全都报名跟着去了敌后。
他刚刚说的区明,年前消息传过来,说是在倭军的一次扫荡活动中,为了不连累村民,主动引开倭军,死在了他们的枪口之下。
他现在说起这些旧事,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春妮袖着手跟着学生们一起,挤进刘光汉家不到十个平房的小房间,听他们背书打牌打发时间,几圈麻将打下来,很快到了深夜宵禁时分。
电台里,今天的天气仍是零下。几个学生推开门,地上已经覆上了一层干干的霜色。
这几天是数九寒天里难得的晴天,湿润的海风从南边吹过来,将将触地地便凝成了银霜,将幽暗安静的弄堂映得恍如白昼。人站在这白得反光的地上,也跟着亮晃晃的,好不打眼睛。
“这……”学生们下意识去看春妮。
蒋四成打开院门走出去,见众人不动弹,他回头盯着众人:“出来啊,怎么不动了?”
好像,没什么事的样子……
学生们胆子一个个大起来,你推我我推你,到底沿着墙根溜出了院子。
春妮走在最后一个,她望着这一溜串的男孩子跟小猫崽子似的衔着尾巴踮脚猫腰,不由微笑。她仿佛看到了那一年的区明,李铁柱,罗阿水……
他们中的有些人已经不在,有些人为了生活和意气出走海城,不知现如今生活在华国的哪个角落,是好是歹,偶有音讯传回来的,也只有寥寥的那一两人。
这些小猫崽子,星星点点散落在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深处,但愿他们能好吧。
蓝眼睛贝格从楼上吊下一条钩子,让学生们将铁桶和杂物绑在上面吊了回去。
第一次交易顺利完成,除了贝格收桶时,桶檐磕着窗檐,发出一声巨大的躁声,让所有人吓了一大跳之外,并没有其他不好的事发生。
而他们第一次的收益——
“龙洋,英国大洋,铜角子,法币,好多法币,我数数……哎,你们来看,这是什么钱,我怎么没见过?”
“这群洋鬼子该不会拿□□糊弄的我们吧?”学生们立刻炸了锅。
“我看看,这是西班牙的十字盾徽银币,这个银币年代可是有点久了,少说有几百年,现在少见了,古董啊。”春妮拿手指在银币上轻轻一弹,丢回了钱箱。
“是吗?难怪我们都没见过呢。顾老师,您再看看这个。”
“这是人像柱银币,也是外国货币,也是西班牙的。”春妮也来了兴致,在钱堆里翻找一通,又找出好几枚制式不同的外国钱币,一一让学生们都学着辨认,最后笑道:“这群洋人手里还真有些真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