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行渊把手按在了妹妹肩头,终于垂下了肩膀,他低声哄道,“好孩子,今天晚上我们就去吃一顿饭。”
柏溪雪抬起头,深黑的眼睛幽幽地凝视她的兄长,寒潭般又清又冷。柏行渊一瞬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良久,她终于点了点头:“好。”-
当晚,酒局却没有如期举行。
言真是在睡梦中被手机铃声惊醒的,她迷迷糊糊接通电话,刚放到耳边,就听见Chris的声音尖叫:“言真!快看手机!”
她高亢的声音几乎要将天灵盖穿透,手机里传来酒吧强劲的音乐,言真咬牙切齿,刚想骂你小子半夜三更泡吧就算了,还打电话给我发什么酒疯。
下一秒,却听见Chris又喊了她一声:“言真。”
这一次,她的声音却严肃得多,黑夜很静,睡意慢慢消散了,言真举着手机,终于听见了Chris声音中的一丝颤抖:“你快看手机。”
“柏家出车祸了。”
言真忽然打了个寒战。
她点开Chris发给她的链接,是一家新闻社的现场直播。警笛声从手机那头遥遥远远地传进耳朵,言真茫然地听了几秒,然后,整个身子都轻轻地抖了起来。
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仍在梦中。不是没有想像过这一幕。尤其是她妈她爸刚刚因为车祸去世的那一年,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每晚入睡,噩梦里都是那辆小轿车与货车撞击的声音。
却没想到真的有这一天,
Chris没开玩笑。柏正言于今日凌晨3时41分,试图经国道往机场潜逃出境。却在警方车队展开围堵时,轿车突然失控,于4时21分,与一辆满载的货车发生撞击,引发汽油爆炸,车架剧烈变形,一时难以救援。
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能不说一句因果报应,何其不爽。
然而,她心中却并没有高兴的情绪,言真看着手机,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柏溪雪在哪里?
回过神时她已经披上外套,往门外冲去。Chris还在那头喂喂喂地喊,忙中添乱:“言真?言真?你去哪儿了?你没事吧?”
下一秒,通话已经啪嗒挂断。
言真哐一声关上车门,随后响起引擎发动的声音。
手机掉在坐垫上,却还未熄屏。直播还在继续,镜头对着通往机场的高速,言真退出去,给柏溪雪拨了电话。
等待接听的提示音嘟嘟响起,言真茫然地抓着手机——多奇怪,曾经又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害怕接到柏溪雪的消息,但如今,她却又万分恐惧,怕柏溪雪不会接听。
但事实多么残酷,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声忙音。柏溪雪没有接。
言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感情,她只是咬牙,用力踩下油门,任凭汽车轰鸣着,向外开去。
深夜的马路没有人,言真风驰电掣,第一次违反了交规,一边开车,一边给柏溪雪又打了个电话。依旧是忙音,路灯掠影般飞速后退,她把手搭在方向盘上,心急如焚。
恰巧前面就是个绿灯,她环顾左右,发现没有车辆,正要一脚油门冲过去,眼前却忽然闪出一个黑影。
言真睁大眼睛,惊骇万分,死死地踩了一脚刹车。
“——”
耳边传来尖啸。刹车声几乎刺破耳膜,她将方向盘打到极致,车头左偏,哐当撞上花坛,震得她眼前一黑,整个人随惯性狠狠往前栽。
安全带骤然收紧,勒得肋骨剧痛。叫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车终于停了下来,言真伏在方向盘,只觉眼冒金星,许久才缓缓抬起头来。
远光灯里,马路没有人,只有一只劫后余生的野猫,仓皇地叫了一声,迅速逃走了。
只剩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