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倒,伸手抢电话的几回合推搡,回过神来她们竟然都已倒在床头。
电话还被言真攥在手中,手臂越过柏溪雪的肩膀,像一个若有似无的拥抱。
柏溪雪下意识动了动,脑袋从半边枕头上滑下来,终于与言真视线平齐。
现在你也发丝蓬乱了。
彼此交错的目光,对面的呼吸落到脸上,微凉的触感,像月光透明的手指抚过嘴唇与额头。
言真睁大双眼,看见对方双眸中自己的倒影。
柏溪雪是讨厌的,但再讨厌的人,眼睛原来也是湿润的。言真看见她柔软的睫毛,如此纤长,在飘雪时分一定会簌簌地积起雪花。
拂了一身还满。
那两扇纤长的睫毛一开一合,柏溪雪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一秒钟也像一万年那样久。
叮咚。
言真像过电一样弹了起来,跑去开门。
刚才的矿泉水到了。
她抱着矿泉水转过身,看到柏溪雪还坐在床边发呆。
“怎么了?”她问,心脏竟然跳得有些快。
“花。”柏溪雪却说。
她伸手一指,那枝梅花正安静地绽放在墙角。
言真后知后觉意识到柏溪雪要花瓶的原因。
哎。大小姐。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拧开矿泉水瓶,轻轻将梅花插了进去。
正好剩下两瓶水。
言真把手里那支抛给柏溪雪:“喏。”
她转身走近浴室:“我先去洗澡了。”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淋浴的声音,像塞进一朵积雨云。
只有两个人的空间,忽然变得拥挤起来。
沐浴露的香气和热度弥漫了整个房间,让人无处可逃。
柏溪雪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空气,像冬天钻进冰冷的被窝,先小小缩成一团,再一点一点地放松身体,用体温慢慢扩大领域,直到最后整个人才舒展开来。
浸泡在温暖的空气里,她终于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放松了绷紧的脊背。
言真也是这个时候走出来的。这个澡洗得很潦草,她胡乱擦了擦发尾的水珠,一抬头,就看到柏溪雪正在眼神放空。
“想什么呢?”
她问,其实只是礼貌性问询,以此打破沉默的空气。
柏溪雪却忽然开口:“你觉得什么算出轨呢?”
言真动作一顿。
没有理会她的呆滞,柏溪雪自顾自往下说:“今天晚上,我发现我的女朋友同时在和别的女生上床。”
言真愣住:“这样……出轨确实很可恶……”
“不过我和她一起的时候,她也还有女朋友。”
言真:“……”
她复杂的神色似乎在柏溪雪意料之中,柏溪雪笑了一下:“你看,我是不是很该死?”
“人真的挺贱的,”她笑,“我小时候最恨出轨的人,比如我爸。”
九岁那一年之后,柏溪雪再也没玩过捉迷藏。
不记得有多少个晚上,她深夜想起那对桌上的男女,心中便觉得无比恶心。
她恨她的父亲。
但是这恨是什么时候麻木的呢?
好像也是在九岁那一年。
那一年确实是柏正言和秘书打得最火热的一个阶段。不知真或假的、数不清的出差、应酬、夜不归宿,让母亲顾漪面色苍白。
没有什么体面的手段,能挽回一个出轨的男人。
顾漪能做到的,只有让年幼的女儿一遍、一遍、又一遍地给柏正言打电话。
没有理由,只有一句苍白的“爸爸,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