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今天第一个客人!我亏个小本,就收你二十五好啦!”
言真低头点屏幕:“ok啦。”
哗啦啦的收款提示音,女孩子仰着头,仍是脸红红地看她。
言真对她一笑,步履轻松地转身离开。
耳夹在阳光下闪耀,恰到好处的小小重量。
满口甜言蜜语的小骗子。
言真眯了眯眼睛。其实她大学也干过摆摊的活,但凡批发市场绕过一圈,就该知道以女孩的价格,至少还能赚个二十。
但二十又能买什么呢?
人到三十这个事实,她已经懒得再和小女孩们计较。
她记得自己那时候摆摊,二十出头的年纪,煞有介事地讨价还价,最后赚到点小钱,转头全花和女朋友吃烧烤上。
更何况耳钉很漂亮。
她以前也不是没带过类似的款式,只是小小的金属螺旋钉嵌入肉里,很快就泛红疼痛,整晚难消。
在那之后,她再没动过耳饰的念头。
没想到如今潮流早已改变。最新的耳钉款式,蚊香盘固定器外套透明硅胶,只需轻轻推入,u型开口便可稳稳卡在耳垂处。
世事变得这样快,流光总把旧人抛。
言真深呼一口气,转头往回走。
却没想到,一边在心里念叨应抛尽抛,转头就在公司楼下,遇见旧人。
沈浮正在在树荫里,倒没吃烧烤,只一手挽着风衣,另一手闲闲地吃冰淇淋。
日光下广场无遮无挡,言真无处躲藏,被生活迎头痛击。
这次她先发制人,率先对沈浮露出笑容:“真巧。”
说完她就想咬舌自尽,怎么又是这句话?
沈浮也对她露出笑容,仍是淡淡地:“好巧。”
“怎么来这边?今天没课吗?”
“我有新书要出版了,今天来出版社谈些事情。”
“哦……”言真恍然大悟地点头,“我们单位附近确实有个出版社。”
“不过你是不是走错路了?比较近的路应该是那一条。”
她伸手指给沈浮看。
沈浮却摇头:“不是,我刚好顺路,来看看你。”
言真笑容不变:“嗯嗯,这里是挺容易走错的,那我送你过去……”
“我是来看你的。”
笑容像冷油一样凝固在嘴角。
言真微微皱眉,终于问:“我有什么好看的?”
她感受到沈浮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鹅毛般轻而软。
她温声说:“自从上次知道你还在y城工作,我就想来看看。”
“我没有想到你会继续做记者,言真。”
言真移开眼:“也称不上正经记者,划水摸鱼、偶尔写写花边新闻的娱记吧。”
“倒是你,”她重新抬起头,笑容灿烂地问,“新出版的书是写什么的?”
“还是微观史,一个晚唐宫女的一生,”沈浮说,微微地笑,“是不是很小很小的题。”
言真沉默。
半晌,她才听到自己很轻的声音:“是啊。”
沈浮的研究方向一直是微观史。
言真还记得,自己大四的时候,沈浮已开始投期刊,每天因为拒稿愁眉苦脸。
有天沈浮忽然问她:“你觉得研究历史中的个人有意义吗?”
学术问题猝不及防,言真咬在嘴里的酱肘子掉进饭盒:“啊?”
“毕竟历史是有规律的,而个人的选择没有。在历史的洪流里,每个人都像是无序的蚂蚁。”
沈浮长叹一口气,连芹菜炒鸡肉都有哀愁的味道:“你说我要不要换一个研究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