斌花费了一个时辰,费力的避开巡逻的侍卫,爬到属于苏家的观景楼,换上干净的衣裳。也不敢点蜡烛,就借着月色,拿着镜子看看自己额头一个个鼓着的大包。
确定只有磕破皮的伤痕后,他蹑手蹑脚到达厨房,凭借粗浅的医药知识找了酒洗伤口。
憋着疼的呼喊,苏从斌最后大口大口喘息,抱着盐罐子养精蓄锐。
看着外头东方鱼肚渐白,看着朝阳冉冉升起,看着……
苏从斌迷迷糊糊间听得咣当一声动静,当即浑身一僵,带着些防御姿势,看向掀开窗户入内的人。待看清对方穿着后,他狠狠松口气。
“你……不,侯爷您没死?”奉命来寻的密探看着双眸带着警惕光芒,一副防御姿势的苏从斌,有些讶然:“那都快晌午了,您咋还不回家?就不怕你那两儿子因为等不到你,又闹腾?”
听得密探这一声改口的,似乎带着些对他尊重的用词,苏从斌抱紧了盐罐子,缓缓吁出口气,喑哑着声回:“我……我饿。”
密探脑中空白一瞬,才捋清楚苏从斌是在回答他为何没立刻回家。但理由千千万,他是真不懂饿为什么会成为理由。他环顾明显摆放各种佐料的灶台,垂首看看还捧着盐罐子一动不动的苏从斌,一脸狐疑:“您饿?”
苏从斌再一次点头。
四目相对,偌大的厨房透着诡异的死寂。
半晌,密探不信的去橱柜看了一眼。瞧着满满当当粮食米面都有的橱柜,他冷冷的盯着苏从斌。
这种观景楼为赏景游玩准备的。例如夏日纳凉冬日滑冰,世家贵胄很流行。苏从斌为了苏琮更好融入世家子弟中,是任何一个宴会都不会错过,也会各种舔着脸蹭宴会。这观景楼是苏家的,那以苏从斌的性情,肯定也会一有机会就来住。
“我……我不会厨。”苏从斌一脸懊悔,难得的自我反省:“我……我一出生,倒是衣食无忧。所以我……我先前是真的不敢,不敢啊……”
哪怕被王公贵族鄙夷,哪怕被生父不喜,哪怕他自怜自艾自比蝼蚁。可昨日惊心动魄的一夜,尤其是挨饿的一夜,才让他彻彻底底明白——苏从斌是蝼蚁,那也是镶金带钻的蝼蚁。
所以苏从斌从前豁不出去,舍不得到手安安稳稳的爵位,到手的名利。
因为他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继承啊!
可以继承啊!
忍受几句嘲讽而已,相比十年寒窗苦读,相比殚精竭虑谋划,相比勾心斗角而言,苏从斌前半生轻松顺遂至极。所遗憾的无非父不喜生母偏爱,娘亲早亡。
是属于吃饱了才有空“无病呻吟”。
所以……所以贪图安稳,逃避风险让他真挺像缩头乌龟的。苏从斌自嘲笑着,双手却抱紧了盐罐子,来回反复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抛弃侯爷的荣光,带着些真挚的哀求,发自肺腑的哀求:“昨天……昨天……是我活了四十年,第一次……第一次挨饿,第一次……第一次饿过头,又饿……那种饿……痛彻心扉,让我明白什么叫生存……”
“所以……所以……你……你能先给我做口吃的吗?”
密探:“……”
密探:“……”
密探:“……”
三炷香后,武帝亲自前来,打量着满室食物的厨房,啧啧啧的感慨:“难怪朕嫌弃你窝囊废一个。守着金山银山,都不会自己动手。”
他幼年日子难熬时,某个废物寻欢作乐还琢磨对西北军下黑手,对定国公府上上下下各种找茬挑事。他跟姐姐跟母后困守冷宫,什么都得自己干。母后和姐姐得刺绣,他就得盯着饭。偶尔还得翻墙,去御膳房“借点”吃喝。
要是他当年有这么一厨房,一年都不用愁吃什么了。
“是臣无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