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困住了母亲,也困住了我。母亲自愿为爱入宫墙,到最后也没得善终,我是怕我最后结局或许还不如母亲。”

温婼见她伸手出去,风拂过,她似是想要抓住什么一般握紧,心疼道,“阿昭,你从未与我说过你对长安的恐惧。”

“生来就注定的事,又何必说呢,你看阿姐,不也是得过且过吗?”李昭话中遮不住的自嘲,“去大同寺原也只是逃避,得慧净法师点化,阴差阳错到了关中,见过为斗米争得头破血流,见到抱着死去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才发现自己心中的苦闷相较他们而言算不得什么,至少我还活着,自小便锦衣玉食,父母溺爱,姐弟爱护…与寻常人而言,我这怕是闲愁吧!”

李昭此时面对温婼,将伪装全部卸下,她垂着眼,双臂抵在窗棂,环住了自己,如六年前夜夜惊醒时蜷着身子抱紧自己那般,不同的是如今的她不会像六年前一般哭得泣不成声。温婼想同六年前一般抱住她,告诉她‘我在’,却也只是走上前,轻轻把手搭在李昭肩膀上拍了拍,轻声问道,“可幼时你不是这样的,我自小熟悉的李昭是从骨子里流露的傲气,她天不怕地不怕,是敢对着教书先生说‘妇道本就是男子强加于女子’、‘男子如何,我便能如何’的,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能令你如此恐惧。”

李昭摇摇头,什么都不肯说。这句话旁人每问一次,李昭就在心里将那时情景回想一遍,到了后来,李昭发现自己开始模糊当时场景时,便强迫自己一遍遍回想。她没告诉任何人,母亲临终前的那个晌午,亲自给她梳发,把自己叫到跟前说了许多话,做了许多拿手的菜肴……她好似早就知晓那日要发生的事,像是同自己告别。

温婼曾听过李昭梦魇时哭喊着‘母亲’,一遍遍说着‘不要’,那日宫殿之外,听说李昭呆坐了许久,而后将自己锁在殿中三日。那时她随母亲去到寺院静修,听到消息赶回长安时,李昭抱住她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再也没有母亲了。’

温婼轻声道,“幼时我外祖母很是疼爱我,她去时我才六岁,忍不住地哭,你记不记得你是如何安慰我的?当时你说不要流泪,外祖母在天上看见我哭会难过,不要让她走的不安心。你比我坚强的多,你母亲要是知晓你因她成了如今模样,也会难过的。”

李昭只是将脸埋进臂弯,没有说话。

温婼想了许多,“其实如今还来得及,陛下还未赐婚,你若想得自由,不若依之前,让陛下赐婚你与赵辰阳,到时你随他回城阳,想要策马江湖也好,想要一方安稳也可,赵辰阳定不会阻拦的!”

李昭看着温婼 ,摇了摇头,“我从不求情投意合,但也不愿耽误旁人,既然入局,若是弃子认输逃跑不是我的性格,既已开局,便要分一个胜负!”

温婼瞧着李昭,问道,“同谁下这局棋?怎样才算分出胜负?”

“与老天下这局棋,看到底是我李昭命该如此,还是我自己能掌控将来。

这盘棋,开始便是不公,要如何才能扭转局势没人说得清。温婼担心的是,李昭前几日出现在朝会上,参与到了前朝是非,会将自己置于险地,“那你又何必站出来检举曹明,其中牵扯朝臣怕也不少,你就不怕他们盯上你,在心中记恨?”

“阿婼,你要是见过凤翔府那些因水患疫病而家破人亡的百姓,你也会站出来的。因为贪官污吏的私心,本有可能避免的灾祸致整整十几万百姓的死去,这样的人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温婼感叹道,“你如何变,骨子里的嫉恶如仇还是在的。”

李昭回宫后还是去了趟清心殿,进到内殿才发现不是李洲一人,工部同柳怀远都在。“女儿不知父皇正在谈正事,便先退下了。”

谁知李洲摆了摆手,随意问道,“可是今日出宫去瞧了宅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