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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淮沉着脸扫视着河岸,身后旌旗翻飞,风是空中的浪,带着水气和朝阳的温热扑向他肃然的面容。??

他一定能想起来的-

数十人渡河后,先在周围检查了一番形势,确认没有威胁后,就地开始建造吊桥。

众人开始找合适的木桩固定绳索,与对岸配合搭好后,再在绳索上铺以木筏——木船上砍下的片片木材,如此粗建出一条吊索桥。

待桥面上人马分批悉数通过后,马队以踏碎山阙之势向前方奔去,去那,皇城根下。

徐衡这些日子也没闲着,派了大部人手在山谷处布下乱石阵,得知虽未痛击顾家军成功,却伤了顾景淮的脑袋,心下大喜。

却没想到他竟卷土重来得这么快,所以未来得及断去水路,而是全力围追堵截出逃的皇帝。

谁知人是捉到了,却并非周承泽和姜凝婉本人,只是两个晦气的替死鬼,他一气之下,将其二人杀头泄愤,残躯就挂在城门前的柱上,吓得流民更加四窜。

京都城乃国之中心,不仅是求官的还是行商的,总免不了上京证道。

可仅仅数日,就已今非昔比,人人都想来的京都,成了人人都想逃离的地方,尤其是皇城附近,包括顾府所在的兴业坊。

顾景淮睡了个好觉的昨夜,姜初妤却彻夜未眠。

昨日傍晚,她乘坐马车回程时,遇到了流民作乱。

马车被逆流的人群堵在了半路上,卡在一处转弯处,退尚有地步,再进却不知前路如何。

“小姐,不太妙,我们还要继续向前吗?”

春蕊悄悄撩开帷帘,透过缝隙向外看去,街上民众皆神色匆匆,面露惧色,背着孩子扛着囊袋,比肩接踵地擦着他们的马车离开。

“怎么回事?几个时辰前还能出去的,现在怎么回不去了?”

姜初妤听着周遭乱哄哄的声响,不禁也提起心来,攥紧春蕊的手。

“不知。可情况看上去不妙,我们不若先去躲躲吧?”

姜初妤点点头,扬声对马夫喊道:“掉转回军营。”

可马儿刚转了半个身子,忽然又不动弹了,她听见马夫挥鞭声落下,却并不像抽在马身上,嘴里吆着“让开”之语,似在赶人。

她刚要阻止他殴击民众,侧边的帷帘却被人从外面豁一下撩开,一个绿豆眼壮汉喷出的唾沫星子险些落在她衣上,只听那人怒骂道:

“你是顾家的人吧?我呸!什么侯不侯的,他就是一无能废物!”

姜初妤被骂懵了,连忙拉着春蕊向后退,躲到另一侧,可一声闷棍打在车厢壁上,震得她们浑身一抖,险些跌落地上。

可怜的粉白帷帘被扯了下来,竟有人争着要从窗口爬进来,骂骂咧咧的话似有了实体,如蜘蛛吐丝将马车缠了个严实,充斥她耳的虽有好心人劝架的声音,但也只是胳膊拗不过大腿。

怒火“腾”一下从她小腹窜上心口,姜初妤扯了扯衣袖,双手抓稳案沿,一个提气,搬起桌案就往窗口扔,砸了那人一个七荤八素。

这一声巨响过后,耳边暂时清明了片刻,她赶忙向马夫喝道:“愣着什么!还不快跑?”-

可跑又能跑到哪儿去呢?

姜初妤担心把流民引去军营,想了想,还是决定找一处没有人烟的地方弃车而逃,毕竟这车厢外壁画着顾氏虎图腾,平日是彰显身份的象征,乱世时却变成了人民仇恨的靶子。

“那些人怎么想的!姑爷明明是为国为民的英雄,只是偶尔一次失利,就被骂成这样。”

春蕊打抱不平,姜初妤却叹了口气:“我倒也能理解大家。”

每当天下有异动,最受其苦的便是只想安居乐业的民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