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仿佛瞌睡了一半,晃晃悠悠地往下掉。
修无声无息地睁开眼。
散乱的黑发铺在纯白床单上,随着起身的动作一寸寸消失,宛如流动的黑蛇。
他沉默地站起来,绕过床凳站到沈白沈白,俯下身注视着他。
小孩的脸蛋贴着柔软的杯子,还没褪干净的婴儿肥被挤出来一点,软嘟嘟挨着小被子。
整个崽半蜷缩着,似乎有将自己蜷缩成一个球的架势。
修静静地看着他。
时间一点点流逝,月光从窗台这边挪到那边,干净清澈的夜空无垠的亮,虚假的天空似乎比真实的天空还要真实,一如万年前没有阴霾的时候。
它们悄悄往窗户中看。
揽上暗蓝的寝室中安静的出奇,单膝跪在织金地毯上的男人宛如一尊浸着月光的雕塑。
他仿佛死在安静沉睡的孩子面前了,历经时间沉淀的眼眸中掀起狂澜的风暴,怔怔地盯着沈白。
谁也不清楚他心中在想什么。
宛如一万个海浪般的庆幸与宛如十万个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在他心中胀大,吸满了水的海绵塞进心脏中,憋胀的令人想要落泪。
整个房间都充斥着男人迟迟不言语的激烈感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亮打着哈欠钻进云层中,男人才仿佛从沉睡中苏醒,僵硬地动了一下。
他靠在沈白脸侧,抬手抚上幼崽的前额,落下一个迟来的晚安吻。
“……好梦,宝宝。”修闭着眼,轻声、温和地说。
只有在无人处才长嘴的男人吐出第一句对幼崽的温和祝福,随后又恢复到一如既往的冷漠。
他站起来披上披风,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明亮的灯光从门缝中落进黑暗,又随着门缝的闭合一点点消失。
很明显,除了这间寝室里的唯一一人,所有人都没睡。
修合上门,转过身来时仅剩的温和全然消失。
伯恩坐在小沙发上,副官坐在另一边慢吞吞地剪雪茄。
白日沈白见过的军官一个不落地坐在一楼会客厅,沉默地等待着他。
伯恩连头都没抬:“哄完了?”
修嗯了一声。
会客厅巨型落地窗外灯火通明,隐约从四周传来庆典般的人群熙攘与笑声。
外面当真很热闹,当然,今夜本应如此热闹。
长发男人静静站着听了一会,才缓缓走下楼梯。
伯恩一直等到修坐下,副官咬着雪茄给他倒了杯酒,才抬起眼。
“我会查清楚谁是他的血亲。”
言下之意是要动他自己的私兵了。
伯恩歪着脑袋靠在沙发上,慢慢扬起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容,“等着坐一万年的牢吧。”
“……可能没有。”副官模糊地说了一句。
他们都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一位虫族是从世界意识的对立面诞生的。
如果沈白也是这种状况,那么……没有血亲的精神力抚慰,他的幼年期会很难熬。
修将酒杯放到膝盖上,静静看了一眼伯恩,收回视线:“那么第二项……”
另一边,与偏向寂静的第一钟楼不同,军营第一次在夜间灯火通明。
所有钟楼都在狂欢,人类士兵睡意朦胧地从床上起来,懵逼地看着隔壁房间又哭又笑的动静。
威姿埃特打开门,沉默地注视着浸满酒香味的走廊,拦住一个虫族士兵:“怎么了?”
“嗯?”士兵抬眼看了看威姿埃特,“本届的第一名?”
士兵略显冰冷的眉眼缓和下来,轻笑道:“我们找回了我们的孩子……哈哈,真的是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