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的被子往下滑落,感受到凉意,她愣怔了片刻,又垂首往下望去,忽而发觉自己此刻穿着单薄,正躺于光滑丝质被褥之中。
肌肤触感柔软而舒适,几乎能将全身所有的疲惫悉数消解。
逼真若此,倒也不像是假的。
她不安地抿了抿唇,回过头去,蓦然间瞧见身侧端坐之人的身影,不由得被惊了一跳,神情中透露出些许慌乱。
这人是谁?
她如今脑海中的记忆异常紊乱,一旦尝试着回想昏迷前发生过的场景,脑海中的疼痛如针扎似的一阵阵发作,令人苦不堪言。
“怎么了?”
感受到一侧传来的动静,那郎君回过首来,见她额上冒出冷汗,不由得放下手中书卷,起身朝她的方向逐渐靠近。
一阵浅淡柔和的兰香传入鼻间,她意识混沌一瞬,下一刻,一只温暖的大掌落于她后背处,安抚着女子有些起伏不定的情绪。
“夫人梦魇了?可要饮用些参汤定定神?”
耳畔含着担忧的声线令人无端地感到熟悉。
可她胸腔中的心脏忽然间开始狂跳如擂,如若鼠见猫般,陡然间生出一种近似本能的惊惧之感。
季书瑜轻抿苍白的唇,强行捺住心头不祥的预感,方才缓缓抬首望去。
柔和的光线将玉郎面容轮廓照得格外清晰,就连鼻尖下颚也被日光勾勒出美玉的莹光,眉眼精致宛若昆仑之神,令人难以生起亵渎之心。
郎君温润谦和,似晶莹剔透的甘泉滋润过干涸田地,所过之处绿意横生,且有杏花李花,压枝欲折。
那双长睫之下投落一层极浅的阴影,乌眸低垂,此刻正专注地瞧她。
他神情不变,唇角含着的笑意却是一点点消散了。
“夫人,如何这般看吾。”
季书瑜缓慢地眨眼,待脑海中模糊的人影与身前之人彻底重叠一致,身心如坠冰窖。
她果真没能逃脱……
思绪混乱间,眼前闪过火场中那张神情扭曲到极致的面容,血瞳若凶兽,正欲暴起将她生吞活剥。
那双箍死她脖颈的手好似一直桎梏于身,痛感顷刻间刺入心扉,黑暗中一幕幕画面于眼前闪过,如若濒死时闪现的走马灯。
见她神情变得极为古怪,闻人策眉心微跳,突然间也意识到了什么,面色渐沉。
他目光沉静地同她对视,移步想要上前,季书瑜却是再也克制不住颤栗,如若遇见避之不及的事物一般猛地大退一步。
一侧的小几被意外带落,听闻身侧杯盏碎裂的声音,她更是惊慌失措地将锦被掩住自己。
“走开!”沙哑的声音中带着轻颤。
这人金玉其外,实则暴虐嗜血,爱好将人困于手心折磨。她于痛苦中挣扎难逃,早就无法分辨到底何为虚妄,何为真实了。
她如丛林中失去庇护的幼兽一般,掩耳盗铃般地埋头,固执地不肯再去理睬周围的任何人与事。
从未见过她流露出这般痛苦惊惧的情绪,闻人策不由得怔愣,想去搀扶她的手落于木案之上,静默地侧过身。
长翎睫羽垂落,他眉宇间透露出几分忧色,思忖她如何会突然爆发这般强烈的负面情绪。
就好似被世间一切所抛却般奔溃无措。她记得他的面容,可是……却非熟悉亲近之意,而是本能的想要逃避。
……是那妖僧,以他的脸对她做了什么事么?
他静默不语,暗眸渐深,心底蓦然生出一股戾气。
他从不为已下的任何决断后悔,可至如今,却也觉着当时的那一刀不够痛快,颇为轻率。
佛门素有因果报应之说,为善者天报之以福,为不善者天报之以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