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样,母亲说诚然不知,只是本能的没喜欢江凌到愿意收他做义子的地步。
即便如此那样,谢善淩在察觉了江凌的真实身份和目的后,仅仅难过了很短的时间便下定决心铲除他与豲戎的苦心经营。
许久许久之后,尽管谢善淩努力避免,难免还是会想起那段时光。尤其是在他辞官发病的那段时日,他怀恨世间,对大梁失望透顶,莫名频繁回想起这件事。他常在午夜梦回时猛坐起身,昏暗中恍惚出神,反复质疑在自己与江凌虚与委蛇的许多个瞬间里是否真的狠心到一丝动摇与恻隐都不曾有过。
当时是绝不怀疑的。当时谢善淩干净利落地将豲戎苦心谋划多年安插在京城的数百个暗桩连根拔起后,江凌终于发现了源头在哪,发现谢善淩早就知道了真相,并反过来哄骗自己,毁掉了自己的大计。
谢善淩原以为到这一步终于要和江凌彻底撕破脸,脸红脖子粗地大吵一架大打一场,甚至江凌会下杀手。
然而江凌没有这么做。摊牌的那一夜,两人各自内心不提,面上都格外冷静。江凌用两人惯常的方式约他出去,坐在两人常去的楼阁顶上眺望着百家灯火喝酒,甚至还和往日一般边喝边聊天。
不过这次聊的是江凌,不,应该说是将灵的自幼平生。
大梁仇视豲戎顺理成章,因为豲戎无理屡犯江山、烧杀抢掠大梁的百姓。豲戎却有自成一派的道理,认为豲戎人不幸生活在贫瘠之地,只能那样做,这不是他们的错。
“我当然知道那是不对的。”将灵轻笑一声,“但我生来就是豲戎人,站在我的立场,其实好像我认为豲戎不对这才是不对的。”
“父王有很多姬妾,他并不很爱我的母亲,但很敬重她,而且宠爱我。你应当知道豲戎的风俗,我母亲是他的长嫂,照料他长大,后来我伯父死了,父王业已长大,便娶了我母亲。母亲生我不易,难产而亡,我是唯一被父王带在身边亲自养大的孩子,也是他最优秀的儿子,他对我寄予重望。”
“我长得像中原人,父王曾抹去我的身份将我送入离豲戎王城很近的一处中原城池,入学堂接受中原文化的启蒙与教化。”
“彼时年幼,我还不太会隐藏,许多豲戎的习性暴露出来,甚至急起来脱口而出豲戎话,被识破了身份。”
“那个地方其实两国人间有些往来交易,已经算是相对融洽的,饶是如此,他们也不许我们豲戎人上他们的学堂,我被中原小孩用棍子石子打了出去。”
说起这件往事之时,将灵的眼中浸满了遗憾与难过,仿佛是这件事不止毁掉了他的童年,更是豲戎这些年来贼心不死蠢蠢欲动的元凶。
谢善淩冷笑一声,拆穿他:“豲戎数百年来不断犯边,与你们相近的哪座城池里没有许多被你们烧杀抢掠家破人亡过的人?他们仇恨豲戎人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更何况,你们学习中原文化不过是为了谋划道路壮大自身的力量,好在将来攻占中原、统治中原。”
将灵与谢善淩四目相对,又笑了笑,说:“你说得一点也没有错。”
说完,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斟满,垂眸望着微微摇晃的弯月。他看了很久很久,好像从中看到了一个小世界,所以才能看那么久,那么入迷。
良久之后,将灵望着杯中月轻声道:“人性本贪,憎人有,憎己无,好的便想据为己有。豲戎无法不继续觊觎大梁的富饶肥沃。”
“所以你今日叫我出来,究竟想说什么?”谢善淩神情冷漠,“事到如今,你我之间便如两国之间无话可说,若要动手就动。”
将灵又看向他:“你以为我要对你动手,那为何还独自前来赴约?还以为你有足够的自信我舍不得下手。”
谢善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微微仰着脸遥望着仿佛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