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真正的大人,一名隐于市的真正的大侠。
如脑中无数次排演过的那样,鸿信以咸鱼侠的姿态,帅气地出现在幽暗的巷道里,吓了所有人一跳。
他表现得甚至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他如同真正的咸鱼侠,飞檐走壁、挥刀如风,不费吹灰之力打败了一个又一个敌手。
惨叫声此起彼伏,他们都太弱了,在他的刀下不堪一击!
鸿信“杀”红了眼,胸口燃烧着的是从未体验过的快意。
他终于成为了哥哥那样的大侠。
待理智重新归位,热血逐渐凉透,鸿信终于看清眼前的一切。
咸鱼侠没有现世。红色的英雄斗篷沾染污泥。那柄毫无威慑力的劣质木刀不知何时被折成两截,毫无尊严地躺在混着垃圾的泥淖中。
鸿信就像是做了一场长长的梦,梦中他是大杀四方的大侠,梦醒后却空空如也。
原来白日梦也会这么真实么?
小混混们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哂笑。推搡中,鸿信浑身无力地朝后倒去,后脑勺重重磕在墙上。咸鱼头套顺势歪了下来,可笑地斜挂在他的脑袋上。
视线被糊上了一层阴翳,灰的、红的,变得模糊。余光中人影攒动,光斑目眩。
一声怒喝!
刺耳的笑声倏地拉近又慢慢远去,嗡嗡作响,最后天地重新变得一派死寂。
鸿信身体颤动,一股难以遏制的恶心感涌上喉头。
哥哥说他是一只鸿雁。
鸿信的意识变得朦胧。
不是的,哥哥。
他不是鸿雁。
硬要说,他可能只是一片鸿毛吧。
鸿毛随风轻轻落下,比雪花还要轻、比尘土还要不起眼,哪怕是死亡,也是悄无声息,无足轻重,从时代乐章中被随手拂去。
后脑勺传来温热濡湿的奇妙触感,四肢却冰冷得再无知觉。
今年的冬天,真冷啊。
哥哥,真是冷啊。
笃笃笃——
焦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似乎有人在大声叫喊,声音忽远忽近。
好吵啊。
鸿信混沌的脑海中掠过最后一丝念头,转而被永夜吞没。
咸鱼头套下,瞳孔涣散,眼中的亮光彻底熄灭。
凤尧没去管朝着另一头一哄而散的小混混们,直觉提醒她巷道里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件。喉间涌起血腥味,她的步子越迈越大,朝着那抹红色狂奔而去。
近了!
凤尧目光震颤,终于意识到脑海中不断拉响的警鸣源自何处。
“不、不,别!不要不要!不——”
凤尧脑海一片空白,嘴唇翕张,只能胡乱喊出不成词句的音节。
距离那抹红色只差几步之遥。她的双腿完全失去力气,直接翻滚在地。她没有停下,四肢并用,跪爬着朝前,冰冷刺骨的砂土在她满是茧子的掌心划出一道又一道白色的口子。
果然是咸鱼侠的头套。
凤尧屏住呼吸,手止不住地颤抖,几乎耗尽浑身力气,才终于揭开头套。
头套之下,是一张年轻得过分的脸。
那分明还是一个孩子啊。
凤尧往后跌坐,手边不经意摸到一个方正的硬块。
是小心折叠后的信纸。信纸上似乎还沾染着几滴新鲜的血液,混着泥水。
凤尧行尸走肉般拾起信纸,抖索着摩挲许久,才缓慢地将其展开。她的目光在纸张上久久停留。上头的字迹略显潦草敷衍,是典型的少年人风格。她全凭本能行事,努力想集中精神,却忍不住走神,似乎每个字都看懂了,又似乎变成了大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