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计算。”
楚循太过依赖于他的计算,但谁能知道会不会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弄了一下数据,然后导致了全然不同的结局呢?
弋?
“我的计算并没有问题,记忆可以撒谎、人也会撒谎,但数据不会。”
楚循并没有出现动容之色,他笑了一下,反问道:“陈文小姐,请问你又是怎么得知这些事情的呢?是通过记忆、还是那些高维度的人?”
陈文嘉说楚循的记忆并不准确,那陈文嘉记得的事情便准确么?她得知的便是真相么?
陈文嘉无法说服他,他也无法说服陈文嘉。
看着陈文嘉头上那个问号,楚循终于明白何为对手。
他不想再继续无意义的辩解,一切都会在审判日那天见分晓。
不等陈文嘉回答,楚循便转过了身,准备向外走。
他冷下声音说:“陈文小姐,我早就说过,不要太过依赖高维度、不要太理想主义、不要太怜悯人类。”
“如果没有法律约束,人类这样的生物其实连牲畜都不如。”
楚循抬起了右手,食指发光间,留下了一块实时滚动的屏幕。
屏幕里带上了#陈文#杀人犯#6603等话题,每一句滚动的话都来自实时上网的人类,每一句都充斥着对陈文嘉的谩骂。
网络骂战自古如此,少则骂祖宗十八代、带上各种器官,多则一边骂祖宗十八代一边加上各种器官。
陈文嘉之前想象过,如果她背叛了人类,她可能会被骂有妈生没妈养、丧尽天良、是没有人性的畜生。
但如今真的看到骂她的话,陈文嘉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还是太贫瘠。
赵远花曾说营养液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因为就算是再恶心、再难受,只要喝营养液就不会吐出来。
陈文嘉承认,她如今确实不会吐出来,因为她把营养液倒进嘴里,喉咙却窄地咽不下去。
夜幕已经降临,逼仄狭小的房间被狱卒关了灯,只剩一块仍在不断翻滚的屏幕。
陈文嘉坐在床边,保持着一个楚循来时的姿势。
人心毕竟由柔软的肉生成,铺天盖地的谩骂袭来时,如冰刺一般插进了心脏。
陈文嘉很想缩在被子里获取一些温暖,但她不能。
房间里的摄像头24小时常开,她不知摄像头记录的数据会不会暴露她的脆弱。
陈文嘉很清楚,楚循三翻两次找她谈判,是因为楚循也不知道最后一刻时会发生什么。
这意味着她在楚循眼中是一个未知数,也意味着或许还有别的变数。
她如今孤立无援,这变数算是她唯一的机会。
在机会到来前,她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
然后紧紧地、牢牢地抓着这机会。
陈文嘉艰难地吞咽,企图让喉咙通顺一些。
过了一会,她将营养液一饮而尽,然后看也不看屏幕,若无其事地把被子铺好、躺了进去、闭上了眼睛。
陈文嘉默默告诉自己:离审判日还有一天两夜,或许她的机会就在明天或者夜里。
明天总是令人期待,但陈文嘉没有等来好消息。
煎熬一夜一天后,她等到了她的判决书。
蛾蛆的事情一出,诸多矛头指向陈文嘉,不管是初议还是决议都被上街游行的人们弄得无法进行。
在经过上级批准后,审判庭征集社会各代表意见,在陈文嘉本人没到场的情况下下了判决书:执行死刑。
多亏了楚循留下的屏幕,在判决书到来前,她就看到了戴着口罩、护目镜上街游行的队伍。
看打扮、听声音,游行的人大多都是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