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妈妈也抹着泪说:“要这般算来,当年如意她爹故去,老爷太太让我去厨房学本事,又提我当管事娘子,这恩情也难报啊。”
云子衿连忙上前劝解,“哎哟,这个也要报恩,那个也要报恩,恩恩相报何时了?不如我们坐下慢慢叙,理清楚了再’报‘可好?”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曾氏和温妈妈都止住泪坐下了。
史如意松开云佑的手,依次上前见过礼,又从丫环手里把食盒接过来,俏皮介绍道:“这是慧明寺寺内今年开的第一茬早花,平日受佛门仙气供奉,以花入馅做成藤萝饼,用过后定能保转运昌隆,福泰安康。”
出狱以后,曾氏也开始和千姨娘一道信佛茹素,二人对此深信不疑。
听闻这话,曾氏立刻念了声“哦弥陀佛”,握住史如意的手,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细细端详片刻,才对左右笑说:“我说罢,还得是她说话伶俐!你肯来云府,就是我们最大的福气了。我瞧瞧,怎么看上去清减多了……可是佑哥儿没看顾好你?”
云佑还在后头站着,满屋子的人没一个分半点视线给他。
他注意到史如意望了自己一眼,抬手捂住嘴巴,不知对曾氏悄声说了句什么,少顷,二人俱都开怀大笑起来。
云佑无奈,只能自个儿挑了个离史如意近的位置坐了,心中却是悠闲适意的。这般安稳时光,从前好似只活在他的梦里。
云子衿招呼底下人捧茶捧果上来,盘子里堆满樱桃,那般娇嫩水灵的颜色,仿佛刚从树上摘下来一般。
云老爷和璋哥儿毕竟是男子,吃过茶、用过藤萝饼,陪着众人略坐一坐,便借口书房有事离开了。
有事却也是真的有事,人情冷暖,先前看云府落难时跑得飞快那一批,嗅到这不寻常的气味又奔回来了。云老爷如今官复原职,日后还要在官场打交道,虽他们心底不忿,表面功夫也还是需做一做。
云子衿回过身来,指着云佑发笑,“怎地父亲璋哥儿都走了,偏偏你还赖在这儿?”
云佑看了他阿姊一眼,没应声,从盘中拣了个最饱满的樱桃来,递到史如意嘴边。
温妈妈正关切问着太太曾氏的腿如何了,“这腿的毛病可不能含糊过去了,落下病根,以后下雨下雪的日子都会发作。”
狱中条件苦寒,不单是大少爷云璋,余下几人或多或少都落下些小毛病,要么是被冷的,要么就是被冻的。
曾氏应了一声,捶着自己的腿,“正是呢,上回你带给我那膏药效果倒是好。涂着暖烘烘的,发作时也没那么难捱了。”
温妈妈笑起来,“那也是民间的土方子,管用,就是味道不太好闻。太太用着好,我下次多熬些过来。”
几人说着话,忽然外头有仆妇来报,“太太,外头有客来。”
曾氏皱起眉头,面容微沉道:“我先前不是吩咐过,今个儿不见客麽?竟也没提前下过帖子,是哪家如此不知礼数。”
那仆妇讪讪笑了一下,嗫嚅道:“来人说递过帖子了,太太您……不愿意接。”
曾氏微怔,那仆妇紧张地抬头望了一眼,垂下头立着手恭敬说:“太太,来的是您娘家的嫂嫂和侄女。”
厅堂中无人说话,曾氏闭了闭眼,深深吐一口气,好半晌才道:“那年云府落难,我走投无路,写信回娘家求救,阿兄嫂嫂却回信与我说……汝已为云家妇,生死随夫,早和曾家再无瓜葛了。既是再无瓜葛,为何今日又寻上门来?”
史如意想起当年来云府作客的那位表小姐,一片倾心于云佑,以至于将自个儿视为眼中钉,还连累温妈妈挨了一顿板子。
她偷觑一眼云佑,云佑神色淡淡的,专心为她剥去樱桃上的蒂。
那仆妇颤巍巍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