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担心跟一个小孩说这些,这个小孩迟早会在大人跟前穿帮。比起那些小恩小惠,让弥天大谎不被拆穿显然更重要。”时礼淡淡地道,“您激动什么呢,难道您挣的钱买不起一件像样的婴儿衣服吗?您想以小搏大,将我推入这么艰难的境地,何曾经过我的同意?事到如今,却说是为了能让我过得更好,不可笑吗?”

牧谦瞪大眼咬牙看着他,从胸腔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喷气声。时礼朝他微笑,他知道牧谦害怕他,因为他并不像个小孩子,就算像,也是恐怖片里的孩子。

对方的恐惧和愤怒让时礼手指紧蜷,感到难以言喻的快感。他可以尽情暴露本性,尽情地从他的亲生舅舅身上吸取养分,而不必担心任何后果。

因为他们是一根绳上绑着的蚂蚱,牧谦绝不会违背他的意愿。再说了,事情是牧谦干的,若哪天真相暴露,也不是时礼的责任。

时礼轻轻叹一口气,道:“事已至此,您要保证那位二殿下不会将他身体的秘密泄露出去。”

“当然。”牧谦强忍着脾气,“我叮嘱过他,也一直不放他离开庄园。”

“恐怕您越限制他,他就越叛逆,越想往外宣扬。”时礼道,“而且,您也不能一直不让他出门吧?”

牧谦说:“那我该怎么办?”

“告诉您一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时礼说,“人们通常只会竭力捂住那些一想起来就令人脸红的丑事。”

他一字一句地:“所以,您要让那位殿下因为他的身体而感到耻辱。您要让他知道他是个怪物、畸胎,是个不男不女的恶心东西。您要让他将‘双性身份被公之于众’视为最恐怖的威胁,而您只会在他犯了严重错误时才会用这种方式威胁他。这么做,他就绝对不会自己公开这个秘密。”

牧谦瞪着他,一动不动。不像在看一个过于早慧的人类小孩,反倒像看一个披着人类皮囊的怪物。

时礼回以微笑。

时礼当然明白,就算牧谦不叮嘱,那位二殿下多半也会因为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而感到羞耻,不会随意向人透露自己身体的秘密。

但是,那该多没意思。

时礼早就见过二皇子。那年春天在佣人居住的后院里,时礼无意间经过,藏在一棵大橡树粗壮的树干后,目睹了二皇子在草坪上摆弄他的多米诺机关。

那些由塑料瓶、滚珠、晾衣绳和扑克牌等废弃物改造而来的大型机关,可以通过一串连锁反应将装在瓶子的谷物投入到旋转喂鸟器里。

二皇子独自在阳光下改进他的装置,他脸上带着笑,目光专注。举手投足间丝毫没有同龄人的浮躁好动,反而显得静笃从容。

当天深夜,时礼再次来到那片草坪,轻轻碰倒了用来充当装置触发器的瓶子。瓶子撞倒纸杯,钢珠推动轮盘旋转,一连串连锁反应毁掉了二皇子还未完成的全部工程。

第二天,他再次站在那颗大树后面。想看看二皇子的反应。

让他大为失望的是,二皇子将其当成了意外,非但没有哇哇大哭,或者摔东西发脾气,反而非常淡定地接受了一切,从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