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回答，思绪却飘向了远处。

不知道白翎现在在干什么呢？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上方的二楼露台，凉风轻拂。宴会主角正趴靠在雕花鎏金的栏杆上，托着腮，垂眸看着楼下交谈的二人。

这个视角看不见脸，只能看见男人的黑发，和被正装衬得格外挺拔的身材。或许是会见皇帝的缘故，牧野全然不复课堂上随意又潇洒的姿态，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袖扣也扣得妥帖，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严谨与庄重。白翎盯着男人移不开眼，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在夜色和花园的灯光中，风度翩翩、气质卓然的老师，忽然变得有些陌生，给人一种不可亲近的错觉……

“当”

嘹亮的敲钟声打断了白翎的思绪。七点整，湖面上相继升上礼花弹，巨大的花朵在深青色的天幕上蓦然绽开，定格片刻后，花瓣拖着尾巴徐徐坠落，如同一场绚烂的流星，映得湖面流光溢彩。

在烟火表演开始的瞬间，露台下的男人似有所感，抬眼向二楼望去，唇边还含着一丝未褪的笑意。

白翎的心重重一跳。转身就跑。

他吓得呼吸都差点停了，一直跑出老远，整张脸后知后觉地发烫。丑八怪发现他了吗，还是没有？这么大个人站那，肯定看见了吧；但是没开灯，他又逃得很快，说不定只看见了一个影子。

白翎顺着楼梯快步上了三楼，想从那里的露台俯瞰下面的情况。

正当他经过走廊末端的卧室时，忽然想到：从这个卧室的窗户往下看，更不容易被发现。于是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的门。

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嘎声。

卧室昏暗，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把房间染成一种朦胧的银色。白翎悄无声息地向窗户走去，但就在这时，房间的一角传来了动静。他猛地转头，只见一个身影急速转身，手中的枪口直指向他。

近卫军怎会疏忽至此？猝不及防间，这是白翎产生的第一个念头。

当然，他是来不及产生第二个念头了。

那枚子弹距离他心口不过数寸。生死关头，精神力倾泻而出。在近似静止的时间中，白翎侧身避过子弹，　从腰间拔出枪，合上枪膛，在恢复正常的流速中，双手握枪，朝那人扣动扳机。

窗外，绚烂的烟花不住绽开，连绵不绝的爆裂声中，子弹打在镜框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弹射向另一侧。镜框立即凹陷下去。

打偏了。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对方没给他任何机会，立即开火，子弹擦着白翎的右臂而过，烧灼般的剧痛中，右手瞬间脱力，枪支跌落在地。

烟花的声音掩盖了卧室中发生一切。没有援军，也没有退路。老师就在楼下，却好像从来没有哪一刻，像这一刻距离白翎这么远过。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是，那天之后，牧野那淡定自如、置身枪雨却步履从容的身影，常在白翎心头浮现。丑八怪口中的“害怕”，是真的害怕，还是只为了照顾他的情绪？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成为那样的大人，他还要多久，才能获得那样的勇气？每每思及此，就有一种强烈的不甘和急切涌上心头，盖过了所有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