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空空荡荡仿佛没有温度。
桃木簪安静地躺在案几上,旁边是那道澄黄的诏书,案前炭盆里的火默默燃烧着,宁晏礼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一夜,他做了一个十分荒诞的梦。
他梦到青鸾与他隔着簌簌倾倒的房屋对视,在火光与血光中,他没再心软,瞄准那一箭正射穿了青鸾的胸口。
于是这一次,她死在了那个烽火燃天的夜晚,鲜血染透了衣襟,留他孤身一人枯坐在冰冷的昭阳殿,看窗外朝来夕去,花开花落,转眼数十载春秋……。
下朝后,桓昱凑到了陆彦身边:“今日倒是稀奇,霍老将军和怀谦竟都告了假没来上朝。”
陆彦道:“怀谦背上的伤还未痊愈,这两日为边关战事又熬了不少心血,也该好好歇息几日。”
桓昱点了点头,又道:“霍家的事你可听说了?”
“何事?”陆彦问。
“你当真不知?”桓昱不相信他全然没听说过这事:“霍家昨日认了个女儿。”
此事陆彦虽略有耳闻,但世家收个养女义女又不算稀奇,于是他看了桓昱一眼:“这又如何?”
“这又如何?”桓昱道:“你这老狐狸可是又与我装傻?”
陆彦皱眉,又听他道:“这对旁人倒没什么,但你可还记得你陆霍两家的婚约?”
陆霍两家确是在霍长玉出生后曾定下过娃娃亲,但那也只针对这一辈嫡出的子女。后来出生的陆羡、陆衡都是都是男娃娃,霍家也再没有嫡出的女儿,这婚约早也就不了了之了。
“你提这陈年旧事做何?”陆彦道:“养女也好,义女也罢,自是算不得嫡出,与我两家当年的婚约有什么干系?
“你竟是当真不知?”桓昱看着他,咂了砸嘴:“霍家把这女儿写入族谱,挂在嫡出一脉上了!”
陆彦眉头皱得更深了:“此女是何来历?”
“说本是霍家远房的一个旁支所出,虽然唤霍老将军一声伯父,但在名义上却算是父女了。”桓昱道:“不论是何来历,如今可是霍家名正言顺的嫡出女儿了。”
这时陆眺、陆衡从后跟了上来,对桓昱伏手见了一礼。陆彦思忖片刻,想着还有话与桓昱要说,便让二子先走一步,自己与桓昱留在了原地。
桓昱看着陆衡的背影,不禁想起他从军前在京中闹出的那些乐子,笑道:“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话用在你家三郎身上,正是合用啊!”
陆彦笑了笑。
桓昱长嘶了一声,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方才就要与你说这事,你家三郎不是还尚未娶亲?从如今朝中局势来看,你陆霍两家若能联姻,未来太子殿下登基,岂不更是如虎添——”
陆彦抬手将他的话止住,向两旁看了看,低声道:“伯明兄慎言。这话若叫陛下得知,你我就要大祸临头了!”
桓昱把他的手按下去,小声道:“此处只有你我,这几日上朝难道你没注意到陛下的身子?”
陆彦沉默不语。
太子李昭是唯一的储君,桓昱言外之意他怎会不知?
“我看你还是要早做打算。”桓昱玩笑道:“霍家这女儿认的,就像是送到你陆家嘴边的兵权。”
陆彦一路砸吧着桓昱的话,前脚刚迈过云龙门,踟躇了片刻,后脚便叫人备车,出了阊阖门,沿着宫门前的大街西行,直向御史台驶去。
到门前,陆彦没下马车,接上了陆眺,让车夫找个僻静的街角把马车停了下来。
没等陆眺开口询问,陆彦率先开口道:“你日前与我说,三郎亲自驾车送了一个小姑子去霍府,此事可是真的?”
陆眺愣了愣,颔首道:“是真的。”
“那小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