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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尝尝胰脏,听说那儿的口感最嫩——”
一只亚雌拖长了语调,朝他身旁的雄虫撒娇。
和雄虫说笑一会儿后,亚雌才又像突然想起来似的,看着围裙上满是血迹的厨师道:“哦对了,脏器也是直接这么取的吧?”
他咯咯地笑:“可千万别把这只‘飨兽’弄晕或者弄死了,不然后面的餐点都没法儿吃了。”
罗奈尔德突然浑身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感觉左眼灼热,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疼。
可桌边的宾客却无比兴奋。
“天呐!快!快!我要那只眼睛,蘸上黑露酱给我端上来!”
“我要那块儿下眼睑!浇点儿果醋就行,动作快点儿!”
罗奈尔德看着那些扭曲癫狂的面孔,听见厨师擦磨刀具的刺耳声,这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他其实还是不想死。
当那个长着壮硕肌肉的雌虫厨师拿着刀朝他走过来时,罗奈尔德忽然感觉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金红的火焰从他的左眼喷涌而出,火焰如一条条缠绕覆骨的蛇,从罗奈尔德的肩膀爬向他末端空无一物的手腕。
火焰凝聚成手掌和五指,给与了罗奈尔德前所未有的畅快.感。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量,它在每一个细胞里涤荡,让罗奈尔德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而事实也近乎如此。
在这地下的火焰囚笼里,由火元素凝聚成的凶猛猎兽们成群撕咬。
血花飞溅,但还没落到地上就被这里的高温所蒸发。
原本高贵恣意的宾客们躲藏、挣扎、嘶喊、求饶,但依然在这些烈焰猛兽的利爪尖齿下逐渐没了动静。
火焰从地底腾起,烧掉了半条黑街。
就在大家为这灭不掉的火焰四散逃逸时,这疯狂的火焰却刹那间消失不见。
空气中仍然飞舞着几点火星子,像是地狱里飘落的滚烫雪花。
虫族觉醒精神力时是十四岁,这个年纪刚好是亚成年期的最后一个阶段。
既不会太过脆弱,足以承受住精神力觉醒时带来的自然元素影响。
也不会太过固定化,让身体能够应对自身的精神力状况激发相应的本能。
可罗奈尔德才七岁。
幼崽的身体根本无法承担这样的力量,于是在狂欢般的失控后,他的精神力枯竭了。
可哪怕他已经被反噬的精神力烧得皮肤焦黑,他还是活了下来。
十一月,是弗兰特克斯大陆一年里最冷的时候。
诺克斯部族四季如春,就算是这最冷的时节,也只需要在深夜和清晨披上羊毛披肩就够了。
可那一年的冬天,却下起了雪。
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走在雪里,每走一步,就会从迸裂开的深处伤口里挤出几滴血来。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儿来,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还能以这幅模样活着。
他就像是个从地狱缝隙里爬出来的恶鬼,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这冰冷的世间。
雪下得太大,厚厚的积雪吸走了所有声音,让这里静得像是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
一匹黑色的骏马在雪中奔腾,它的背上驮着一个身型魁梧的雌虫。
雌虫披着黑色的斗篷、用面巾覆着下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眼下刻着刺青的狠厉双眼。
在注意到雪地里有什么东西时,雌虫猛地拉紧缰绳。
马蹄高高抬起,在骏马响亮的嘶鸣声中,雌虫终于看清了那是一个模样诡异的虫族幼崽。
浑身焦黑的幼崽躺在雪地里,像是在雪中寻求温暖一般,双手拢在胸前、微微蜷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