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竟听到了侍卫的议论声。

正是方才去找傅上玄的那两人。

“那蠢物还端着一副架子,生为男子竟是比女儿家还要娇生惯养,又毫无修为,听闻入剑宗许久,连剑都拿不稳,也就仗着是夫人的侄子,若只是个寻常纨绔,这般的废物,连入沂洲的资格的没有,遑论巴结傅家。”

那侍卫声音不忿,像是十分不满:“依着老子说,早该把这祸害赶走!”

我脑子便是再不清晰,他如此指名道姓,也知道他骂的正是我,只是我的头甚晕,更没什么精力同此人辩解,便转过头,伏在案上,强撑着力气看向了他们:“便是要编排我,也该挑着我不在的时候才是。”

我话音刚落,那两人似乎全未想到我在此,顷刻扭头看了过来,表情有些错愕。

空气凝滞了一瞬。

他说的没错,我身后自有姨母,他身为傅家家臣,说了这些话,若我想要同他计较,他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轻易搪塞过去的。

我支起身子站了起来,因着头晕,动作有些绵软,他神情很是生硬,却在同我对视的那一刻,眼神微变。

直到他身边的另一名侍卫踹了他一脚,拉着他同我行了个常礼,他身体僵硬,一手按在腰间长剑上,任由身旁人牵制着,被强按下了头,不知是不是被吓着了,竟有些魂不守舍,双眸怔忪。

我站起身,将散乱的头发拢到耳朵后面,低下头,如今并不想理他们,只等回去禀了姨母,定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朝帐帘处走去,他们就站在帐帘外面的不远处,大约以为我要教训他们,心虚地别看了眼,不敢再看我。

我冷哼一声,拉上帷幕,将外头的雨和光俱隔绝了起来。

又伏回了桌上,睡了一觉。

将至晚膳的时候,茯苓又来了,雨又下了一整天,天上雷云不散,我们被困在了此处,不知何时才能出去,我大抵是受了寒,睡了一整天,脑袋也不见清醒。

天黑的时候,天上悬停了几个巨大的鹤撵,瞧着规制,除了顾家,倒也没有哪个氏族能有这般的排场,傅上玄似乎也发觉了在此地耽搁下去没什么意义,在顾家家臣再次过来相邀时,便未拒绝。

我的头还是有些晕,我应该只是吹了凉风受了寒,并不是什么大碍,虽行动比平日里滞缓了不少,反应也迟钝,但照了照镜子,却看不出什么异常,便也未放在心上。

整理好形容便跟着茯苓从帐中走出。

地上泥泞,我的鞋子被沾湿了,脚下打滑,很是不舒服,还差点摔了一跤,幸亏身旁的茯苓扶了我一下,正准备向她致谢,她却浑身一僵,偏头看过去,却发现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许久,我才反应过来。

顺着她的视线抬头。

高处站着一个身量极高的男子,乌发用华贵的宝石缠在一起,长而浓密,连额间都戴着镶嵌蓝色宝石的护额,下颌微抬,神情高傲冷淡,正往下俯视。

那人并未看见我,或者说,只是随意往下扫了一眼。

我愣了好一会儿,就那么仰着头看他,细软的雨水飘到了我的脸上,他似乎是注意到了我长久停驻在他身上的视线,湛蓝色的眼睛微动,便多看了我一眼。

这是……

我正在脑中思考能对上这张脸的名字,却见他的表情变得极为不屑,凶横的眉眼随意看向另一旁,似乎在对身后站着的男人说话,用略生涩的官话开口:“听闻陆家那废物自幼便寄住在沂洲,背地里还不知是怎么卖笑讨好,瞧着便令人生厌,若换作是我,早让这废物滚了。”

倒像是故意说与我听的。

又骂我。

今日我竟是平白无故挨了两顿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