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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雪难融 文笃 253624 字 7天前

机,拿在手里很重,她异常谨慎,害怕自己拿不稳把人家很贵的设备砸坏,手指也是很笨拙地搭在快门上,却迟迟摁不下去。

Olivia在旁边笑得不行,然后很随意地告诉她那件最普通的事。

无论你以后是什么大摄影师还是边边角角的人,拍出来的第一张、甚至是第一百张照片,都一定会是废片。

所以,什么想法都不要有,只要摁下去就可以了。

所以,邱一燃当时手一滑,稀里哗啦地,连摁了几十张,结果都很糟糕,连个拍摄主体都没有。

后来——

邱一燃真成为了职业摄影师,镜头和相机成为她最亲密无间的伙伴。

她将那件新人时期的事彻底忘却,早就不会在举起相机的时候手心冒汗,也不会在接触每一台新设备之后,因为手滑,因为不懂,连摁出几十张没有拍摄主体的照片。

如今,摩尔曼斯克的某辆汽车中,邱一燃愣愣看着手中很不起眼的胶卷相机,回想起那些事,都觉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这台相机是很常见也很普通的型号。

价格不会超过一千块,操作很简单,不需要任何学习,几乎是上手就会的傻瓜式相机。

但她还是很笨拙地举起来,眼睛对准取景器,忽然又发现镜头里一片雾。

她拿下来。

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镜头。

又再次用外套袖口擦了擦车玻璃。

再举起来的时候——

她什么想法也没有,木着脸,僵着手指,只是从那个很小很小的取景器里……看见了黎无回。

像刚刚那些梦里的黎无回。

低着头不讲话的,仰着头的,去从黑漆漆的天边竭力去分辨极光的,没有等到极光所以极力掩饰失落的,时不时侧着脸听煎蛋讲话的……

黎无回。

到底要拍哪一个黎无回呢?

胶卷有限,光线晦暗,以至于画面原本就很难聚焦,如今却难上加难。

邱一燃屏住呼吸。

努力集中注意力。

却又在突然之间喘了很大一口气,于是喉咙和肺都被扯得有些痛。

她很不知所措。

像是肋骨平白无故被抽走了一根,搭在快门上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因为她动作很慢。

连这么简单的小事都在浪费时间,所以很快,车玻璃上又升起了雾。

她不得不放下相机,又匆匆忙忙去擦了一遍。

然后再次很僵硬地举起来,很努力地想要在这个黑夜去聚焦。

但还是失败了。

纵然她已经用尽全力屏住呼吸,也想要不管不顾随心所欲地拍一张。

可她试了,并且试了不止一次。

然后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连稳住聚焦这种很小很小的事情都已经没办法做到。

最后,邱一燃以一种极为难堪的姿势,跪在车座上。

她木然地、缓慢地收拾难堪的自己,确信没有被任何人目睹,也想要隔绝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

而就在这时——

远处,黑暗中,黎无回的兜帽突然被风吹掉了。

那一刻。

女人先是被风吹得低了头,然后又很快仰起头来,微微眯起眼。

脸也因此大大方方地敞出来,皮肤苍白,鼻梢和唇色微红,长而卷的头发迎着巨大的风,被吹得很乱很乱,像在拍摄登山画报。

很难得,稍纵即逝的一瞬间。

恍惚间邱一燃看见,她对煎蛋很平常地笑了笑。

几乎是下意识地——

快门被摁了下去。